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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零文学城www.00wxc.com提供的《定夷》 90-96(第1/13页)
第91章
宵禁前半个时辰,此宴散罢,谢定夷不出意外地又一次提前离席,众人想送她离开,被她抬手挥退,便齐齐跪在原地恭送她。
待行至廊上,她也没急着走,而是倚栏吹了会儿风,欣赏着岫云城的夜景。
自东宛一战后,晋州就安定了十余年,岫云虽为边城,但其繁盛的程度丝毫不输梁安,福远亭也正坐落在此城最热闹的地段,略一低眉,便见左右长街如练,车马粼粼,贩夫走卒络绎不绝,吆喝声、笑语声、丝竹声,杂沓入耳,远看酒肆青旗招摇,近看茶坊红烛高烧,又有卖花担过,遗香满路,顺着夜风袅袅浮上楼台。
再往远眺,还能见画舫泊岸,清凌凌的弦音逐水飘来,桥上行人提灯缓行,光影摇曳,映得河水碎金荡漾,恰似仙人织锦,一时铺展于尘世。
俯仰之间,上悬冰轮,下临火树,尘世的喧嚣与寒月的孤清只隔一重檐角,夜风拂来,吹动衣袂,酒也醒了大半。
“走吧。”
谢定夷将此情此景收入眼底,心中也难免欣慰,拍了拍掌下朱栏,直起身,准备顺着廊道继续往前走,然刚迈出几步,前方不远处的楼梯口就走下来一个熟悉的身影,目光平直,不错眼地望向她。
许是知道人多口杂,他也没过多停留,在确保谢定夷看到他之后,他就收回脚步,转身回到了楼上,站在木梯中央默默地等待她。
他不敢走得太快,也不敢走得太远,怕谢定夷不肯跟上来,所以只能走走停停,余光始终牢牢系在拐角处的那片衣角上。
片刻后,谢定夷也走到了楼梯口,二人一上一下,隔着几道木栏对视,沈淙默然垂眼,握在栏上的指尖用力到泛白。
好在谢定夷没有扭头就走,她拾阶而上,对着宁、谢二人吩咐,道:“你们在这等我。”
二人应是,尽职尽责地守在原地。
沈淙松了一口气,甚至有种劫后余生的错觉,用力过度的指尖一阵阵地发麻,加快脚步走到三楼尽头的那间房推门进去。
关门,然后留出一条缝。
他在屋里焦灼地等待着,又开始害怕在这短短的一段路上谢定夷不想再见他然后掉头回去,心乱如麻间,他终于听见了房门被推开的声音,身体比大脑还要更快反应过来,带着他倾身扑进她怀中。
谢定夷半揽住他的腰,反手把门关上,正要开口,嘴唇就被一个炙热的吻堵住。
真的喝得有点多,谢定夷稍稍走神。
她的理智很清醒,也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但是被酒意占领的身体多少会让她的反应变得迟钝,所以她后知后觉地才意识到沈淙在吻她,没有任何章法技巧可言,只是很主动地啃咬舔舐,似乎只是单纯地不想让她说话。
湿软的舌头在她唇缝滑动,很快就一点点地缠进来,沈淙抱着她的肩膀,想要凑得更近更近,急切地低喘,间或发出几声闷哼。
谢定夷默默听着,没拒绝,但也没接受——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个人的角色就彻底颠倒了,很久之前主动亲吻对方的人还是她,而对方则守着那条纲常伦理的细线不肯接受,又在无数私心中难以拒绝。
他看出了她的走神,反而亲得更加投入,边亲边看着她,双目含情,顾盼生姿……一滴眼泪慢慢积蓄起来,堆出晶莹剔透的水潭,依在乌黑的瞳孔边,纤密的睫毛轻轻一眨,潸然泪下。
……嗯,我见犹怜。
谢定夷心头也跟着那滴眼泪微微颤了一下,总算把分散的注意力收回来,双唇微动,轻柔地回吻了他。
这个举动就像一个松动的信号,让沈淙窥见了胜利的曙光,于是他就开始没骨气地掉眼泪,滚烫的泪水滑过还留有红印的脸颊,疼得他轻轻抽气,一双湿漉漉的眼睛仿佛藏着整片江面,纾静无声,漫漶成海,定定地望着眼前的人,希望能快点哭到她心软,然后伸手给他擦擦眼泪,好让他不要再这么疼。
谢定夷仿佛听见了他的心声,抬手捧住他滚热的脸,微凉的指腹贴上他的下颌,将垂在此处的泪滴轻轻擦去,然后沿着那一小块湿热的皮肤蹭了蹭,缓缓施加力道。
几息过后,这个乱七八糟的吻终于被叫停,沈淙一下接一下地喘着气,再次抬手捂
住了她的嘴唇。
谢定夷怀疑他今晚是不让自己说话了,握着他的手腕想要强行拿开,结果对方的眼泪瞬间掉得更凶了——真是个一招制敌的武器——她只好罢手,用眼神把当下的主导权交给对方。
可真到了能好好说些话的时候,沈淙反而开始紧张起来——明明他一整天都在等这样一个时刻,等到之后却不知道该这么开口了,心跳仿若雷声,一声一声震得耳膜嗡嗡作响,一路上打好的腹稿被打散打碎,在喉间上上下下的卡着。
“我……”
他哑哑地说出一个字就没了下文,喉结滚动,低下头快速地擦了擦眼泪,然后才抬起头重新看向她,像是重新做好了准备。
“我喜欢你,”他说:“从很久以前开始。”
在官驿遇见谢定夷的那一夜开始,沈淙就给自己做过无数个假设,假设她因为什么原因对自己失去兴趣,假设自己因为什么原因拒绝她再次向自己伸来的手。
做这些假设的时候他也会继续思考,思考真的分开之后自己到底要花多久时间才能对谢定夷彻底无动于衷直至淡然,但一直到好几年后的现在他都没有得出过结论,又或者这个问题根本就没有答案。
如果他们没有开始,他或许还能理智、清醒地将这个人当作一份年少时的绮恋埋在心里,毕竟他未曾入仕,离了梁安,他们连见一面都难——但他们偏偏开始了。
即便是那样不清白、不光彩、违背伦理纲常的开始,他还是向她走近了一步,到了现在,他已经无法再想象自己的生活里没有谢定夷的样子。
他一定会病死的,如果她不要他的话。
“我知道。”谢定夷说。
“你不知道,”沈淙打断她,说:“因为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可能是在梁安,可能是在晋州,总之……总之……”
总之不知道从何时起,那个打马游街的身影就长久地留在了自己的心里,一日比一日更为清晰,逐渐从一个虚幻的影子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真的能站在自己面前同自己说话的人。
他一向能言善辩,现在却不知道该怎么才能把自己从年少一路至今的感情说清楚,恨不能立时拿一把刀把胸膛剖开,好让她能直接看清自己滚热的、血淋淋的心。
谢定夷听出了一点端倪,问:“你在晋州见过我?”
“见过,”沈淙道:“在这里见过,在檀芜城的时候也见过,在我家也见过。”
言罢,他又怕谢定夷不相信,忙举出旧物急切地证明,道:“那副字是我写的,你知道我听母亲说你要走了那副字我有多高兴吗?可我不能出去见你,他们不让我出去见你……你走的时候我明明就在廊上……我想跑出去,我想和你说话,但那时候我已经有婚约了……”
他的语调越来越委屈,那种强烈的不甘和深藏的愤怒让谢定夷的心都为之一揪,她轻拍他的肩膀,听见他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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