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华令(重生): 80-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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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那人又一次拦住了他?的手。

    似乎是到这时,才发现他?双耳已聋,对方怔怔然呆坐片刻,忽的拉过他?的手,努力地在掌心写下两个字:【能救。】

    能救,救谁?

    【狸奴,剧毒。】

    什么?

    他?没法听?到近在咫尺的青年,几乎歇斯底里的低吼:“您还记得么——那只狸奴,他?在地宫里,同样身中剧毒,最后却没有死!我曾以为是药性原因,可是,殿下……不是的,我翻遍了那些古籍,它本该无论如何难逃一死,可是……它活过来了……是您的血,一定?是!”

    “您相信我,我可以想?办法救沉沉,我能救她!”

    可,纵然他?解释得再?清楚,说得再?大?声,对一个聋子而言,又有什么意义呢?

    魏弃脸上?神情毫无变化,只冷冷甩开那只紧箍在自己手腕上?的手臂。

    他?已杀了要杀之人。

    在这世?上?,亦再?无留恋之物——

    他?的手覆于发顶,只需再?一次,那金针便?将彻底拔出?,却又一次被人拽住。

    只是这一次,他?感受到的,不是写在掌心的文字,不是控制不住的颤抖,而是手心触到的一片温热。

    那温热的皮肤下。

    是一下接着一下,起伏着的胸膛

    “小皇孙,您看看小皇孙吧。殿下,您看看他?……”

    梨云忍泪扒开襁褓,将嚎啕大?哭的婴儿,塞进了魏弃鲜血淋漓的怀里。

    而他?呆坐着,僵硬地抱着那颤抖不止的——弱小到、只需一拧便?可彻底终结的生命。那样小的孩子,却已有了沉甸甸的重量。

    他?听?不到他?的哭泣声,却恍惚间,仿佛听?到了如擂鼓般有力的心跳。

    咚、咚

    【愿这个,流淌着你我血脉的孩子——】

    【能渡你于万丈苦海之中。】

    【愿你的双眼,有一日,亦能得见红尘俗世?,繁花似锦。】

    【愿他?能教会你,生命何其可贵,不能自轻自贱,亦不能——作践他?人。】

    咚。

    他?将这个孩子抱在怀中。

    不知坐了多久。

    末了,却又一次强撑着提剑、起身,陆德生与?梨云一左一右扑将上?前,竟都阻拦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重入金銮殿中。无法视物的双眼,却依旧习惯性地“环顾”四周。

    “陈缙。”他?叫出?了一个名字。

    四下顿时一片躁动。

    “臣在。”

    最后,被人推搡怒骂着的青年,却仍是从人群中走出?,站到了他?的跟前。

    作为回应,轻触他?满是伤痕的手背。

    “用你的眼睛,代我看清楚。”魏弃说。

    “今日,要活着踏出?此殿者,皆需以此剑——”

    他?将“燎原”剑平举胸前。

    许久,五指忽松,任由剑刃坠地,发出?一声无可忽视的巨响。

    “戮,先帝之尸。”

    殿中原本怒骂高呼不止、一口一个“乱臣贼子”的朝臣们,一瞬噤声,面露悚然之色。

    可惜,魏弃既听?不到,也无从察觉。

    只兀自抱紧了怀中、那不再?颤抖啼哭,反而咬着手指一脸好奇,学着他?的样子环顾四周的小婴儿。

    “活着,臣服于我,抑或赤胆忠心,为先、帝陪葬。”

    “众卿,心中可有成算?”

    第89章 十六娘

    魏历, 永安七年。

    正逢半年一度的“雨集”,绿洲城中,各地往来的商贸齐聚。

    车马如龙, 人流如织。

    或有高鼻阔目、一头棕发的西域行脚商高声叫卖;或有身着清凉薄纱的胡族少女眼波横扫、轻舞罗旋。烤饼香气?扑鼻,酒香十里可闻——各地方言、各色美食,不分胡魏, 皆在?这四方街市之中汇聚一堂。恰如辽西之地,在?这乱世中的一隅安康。

    “这位夫人,瞧您这般花容月貌, 通身富贵, 若得几分素雅点缀, 定是锦上添花——你再瞧咱这竹节镯, 青透别致……喏,当真衬得您皓腕如雪呀!”

    “别人来买,少说可?得二两银子!不过咱一见您,便觉颇为面善……这样吧,但凡您看得上,这镯子,小?的咬咬牙,一两银子便卖了!”

    “瞧一瞧, 看一看咯,东瀛灵药,包治百病, 童叟无欺——”

    “这位公子, 别走、别走, 您这印堂发紫、眼下青黑,是虚火太旺所致啊。怎么, 难道是夜里……嗯?!”

    “别慌!咱这药来上一颗,包管您龙精虎猛,重?振夫纲!”

    “卖话本咯!最新的话本子!《神驹侯传》、《北行记》、《朝华梦》……应有尽有!要看北燕神驹侯与?那大魏皇帝如何血战数百回合,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的;要钻人床底下、看狗皇帝和谢后的闺中风/流/韵/事的……请早咯!最后五本,最后五本!”

    “客官,怎么着,咱这皮子不错吧?这可?是俺舅在?雪山里熬了大半个月、眼睛都熬红了才逮到的雪狐狸!生给剥下来,齐整得很呐!俺娘又收拾得干干净净的……这、最少十两银子吧!一分不能再少了!”

    靠东街的一面简陋摊子上。

    男人席地而坐,面前摆着几块大小?颜色不一的毛皮。

    大太阳底下晒了半天,总算等来了客人。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讨价还价到最后,一块狐皮,换了一只分量不轻的银锭——

    “发财咯!老子发财咯!”

    客人前脚刚走。

    原还装作被?人砍价亏本、一脸肉痛的胡二便再憋不住笑,美滋滋地对着银子又亲又咬——结果一不小?心、用力太过,牙齿险些给崩断。

    “哎哟!”

    这黑面小?子,当即捂着腮帮叫出声来:“老子的牙!牙!”

    “还敢叫?老天若有眼,合该叫你牙全掉了才好!”

    旁边摆摊卖胡饼的姑娘见了,冲他翻了个白眼,“整天就知道骗人,便是牙真崩掉了,也当是你的报应。”

    “我,这、这怎么叫骗……”

    胡二被?她说得红了脸。

    一张脸黑里透红,看着颇为滑稽,嘴上却仍讷讷道:“我,诗娜儿?,我这分明是正经?生意呀……”

    “你还好意思说正经?生意!”

    诗娜儿?叉腰冷笑,随手掰下块自己吃了半边的馕饼、砸得他直讨饶:“如今北疆那头三不五时打仗,要真是雪山上打来的皮子,十两银子,你舍得卖?!要我说,分明就是后山上的灰狐狸,你们?拿浆给‘处理’过了的!敢卖这么贵,回头小?心人家来找麻烦!”

    “那不会,那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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