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华令(重生): 80-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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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什么比这更叫人绝望?

    “不要……碰我。”沉沉忽的低声?说。

    下/身血流如注,她?失血过多,早已两眼发花,站不稳身体?。

    失却?意识前,却?忽的张开嘴——用尽全身上?下最后力?气,如野兽撕咬猎物般、狠狠咬在他的右臂上?。

    魏弃没有闪躲,任由她?那抵死的啃咬,在他手臂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牙印,却?仍是将昏迷不醒的她?拦腰抱起。

    他头也不回地,带着她?、走向那面困他半生?,森严紧闭的朱红宫门。

    踏过杏雨的尸体?,无视地上?那新旧染作一片的血痕。

    她?的腿间仍在流血。

    “殿下——!”

    自他身后,一片死寂的朝华宫中,却?陡然传来一声?暴喝。

    陆德生?在梨云的搀扶下半撑起身,望向那道行将远去的身影。

    “殿下,”他口鼻皆流血不止,每说一个字,几乎都飘得变了调去,可他仍没放弃——一字一顿地厉喝出声?,“放下她?……!”

    魏弃脚步一顿。

    “放下她?。”陆德生?紧捂住胸前那偏了半寸的伤口。

    他心中甚至来不及涌起劫后余生?的庆幸,却?先一步逼着自己、强忍恐惧而仰首,对上?那少年森然目光。

    “她?会?死的,”他嘶声?说,“这个孩子,若是保不住,殿下,她?会?死的。”

    “……”

    “您能百战而不死,可谢沉沉,她?只是个再寻常不过的女子——她?爱这个孩子,甚至胜过自己。您不愿留下这个孩子,咳咳……咳,用这样的法子‘杀’了她?……费尽心血、只为保住他平安出世的孩子,无异于……践踏她?的真心,这比杀了她?更残忍,她?不会?……不会?原谅您的——”

    一旁的梨云早已忍不住红了眼圈,嘴皮抖簌、吓得说不出半个字来。

    而陆德生?又何?尝不害怕?

    只是,他自知此时若退,前功尽弃,从此既无颜面对先祖,更无颜面对真心待他的“朋友”。

    是以,再怕,再痛,他仍是在梨云的搀扶下,一点一点,用跪,用爬——亦吃力?地爬近了那抬手便可取走自己性命的少年。

    他跪在魏弃跟前,歪歪斜斜地、磕了三下响头。

    亦如昔日的阎伦,也曾跪在他此生?愧对的少年跟前。

    愧医者仁心,始终有悔。

    “求生?者,医者使其生?,求死者,华佗在世而不能,”陆德生?说,“殿下,您带得她?的人走,今生?今世,余下长长久久的年岁,又能以何?面目……与?她?长相对?”

    魏弃默然不答,抱着怀中人,静立于庭中。

    方才痛得失了知觉,到这一刻,他仿佛才忽的回过神来:发觉怀中的人,她?那样轻。如雀羽,如微末不可寻的空气。他分?明抱着她?,这一刻,却?觉得他与?她?从未有过的遥远。

    他留不住她?了。

    这一刻,不知为何?,双膝忽的一软。

    他竟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

    “……”

    可饶是如此,他仍然紧紧地、紧紧抱住怀中渐褪去暖意的身体?。

    “去……叫太医。”

    嘶哑的声?音,犹如从心脏深处、焚尽后挤出的余烬。

    他知道,自己输了。

    机关算尽,满盘荒唐,终于还是,在她?面前输得一败涂地。

    这一生?啊……少时求死,后来求生?。

    而人之欲念,在出现“奢望”那一刻开始,便不断地膨胀。起初,不过是想?要活着,后来,便想?要自由。想?要天高海阔,想?要无尽久长的岁月,不离不弃,死生?相随。

    可,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她?还活着——是她?还愿意,陪伴在他的身侧。

    终是林花谢春红,朝来寒雨晚来风*。

    犹如不堪重?负般,他的背脊彻底弯折下去。

    身后静了一瞬。

    陆德生?仍旧咳血不止,而梨云惊惶的脚步声?从他身旁、逃命般飞奔而过。

    他没有抬头,没有阻拦。

    只紧紧抱着怀中人,看?着她?血色尽失的脸庞,被?污血染红的裙裾。

    一滴泪,忽自他眼眶坠下,落在她?的腮边。

    “谢沉沉。”

    他轻声?说:“若你死了,我与?你同去。可你若是为这个孩子死了……若你心甘情愿,舍自己于不顾,只为保下他……”

    “我定会?将他扼死在襁褓中。”

    他的双臂微微颤抖,低头,埋首于她?颈侧。

    “你要团圆,要一家和乐安康……我们,便在黄泉见。”

    *

    这一夜,宫中彻夜灯火长明。

    朝华宫被?视为“冷宫”,已多年不曾这般热闹过,夜中,却?犹如一场乱仗过境,兵荒马乱。

    一盆接一盆的热水端进殿,又一盆接一盆的血水端出。

    “姑娘,用些力?气呀……!”

    “姑娘咬住这布巾,万不能咬破舌头了,姑娘、姑娘!”

    里间传来压抑而痛极的哀呼声?。

    偏殿,陶朔为陆德生?包扎好伤口,正听得那声?音凄切,刺耳难闻。

    听了半会?儿,把玩着手中玉笛,他忽又似笑非笑地看?向床榻之上?面色青白的“好友”:“那位殿下——人呢?”

    “既不远千里赶回,敢担得起这贻误军机的罪名,”他说,“总不至于,心上?人这九死一生?的时候,却?‘缺席’不在罢?人藏哪了?”

    “……”

    陆德生?低头看?向自己胸前的伤口,许久,方才淡淡道:“他没有藏。”

    “没有藏?”陶朔挑眉,“什么意思?我可带人翻遍了这朝华宫上?下,没见着他半点影子。”

    “……”

    “秘密?还是,他又有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惊世之举啊?”陶朔话音带笑。

    “……”

    “好罢,实在不想?说就算了。”

    见“好友”面色惨淡,满脸写着不愿多说。

    末了,他又满脸无谓地摆了摆手,收了追根究底的心思——毕竟,为难病人,向来也不是他的作风。

    更何?况,只要谢沉沉在这朝华宫中,另一个人,便左右是逃不走的。

    何?必急在一时?

    “这孩子若生?下来。”

    陶朔靠在窗边,嗅着空气中那掩不去的腥涩之意,忽的幽幽道:“谢姑娘,可谓劳苦功高。说来陆兄你的功劳亦不小,可想?好向陛下讨个什么赏了?”

    “……”

    陆德生?低咳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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