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实况代理人[无限流]: 200-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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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年6月22日书,渭止老城时有清荷】

    ***

    我叫郑槐,生在1903年仲夏。

    差些成了薛地主家的上门“女婿”。

    我是1925年跳崖死的,自以为走得很潇洒。

    可我若当真潇洒,就不会在这儿落下这些苦字了。

    ***

    我一家四口,爹、娘和顶头一个大我六岁的哥。

    爹是喜欢咬人的畜生,娘是爱畜生的人。

    哥是那畜生窝里唯一的正常人,庇佑着我这个不识好歹的小畜生。

    *

    1919年,我十六,我爹上山为匪,丢尽全家脸面。

    娘说,爹那是给土匪掳去了。

    起先我以为她是因好面子才如此对外人说,直到后来见她拜佛拜得诚恳,嘴里念的是“求佛祖保佑土匪放过孩子他爸”。

    我这才恍然大悟。

    ——她原来是真心以为那畜生是被迫弃良为匪。

    我脾气炸,忍不了,是哥他捂了我的嘴,说,弟啊,娘她也不容易,你就给她留一条活路吧。

    我停止挣扎,咸苦的眼泪将他的指腹泡得起了沟壑。

    *

    1922年,我十九,大哥死了,死得突然,我还没来得及哭,便给邻家老人揪去城隍庙帮忙扫地。

    扫地时也没发生什么,算得上有丁点印象的,仅仅是给个满身书卷气的年轻少爷指了路。

    那位少爷不大懂礼貌,总盯着我的脸不说话。我满脑子念着我哥,哪有力气同他怄气,仅把头低了,思索把我哥埋哪儿好。

    想了好一会儿,想到我哥是跌下山崖死的,尸体多半找不着了。

    埋,埋个屁!

    再抬头时那少爷已没了影踪。

    *

    我本事没我哥大,没法像哥一般挣钱养家,但在这小村里要养活两张嘴应也算不上难,可是我和我妈还是把日子过得越来越坏。

    我知道那是因为娘她把钱都拿上匪山给了爹。

    但我记得哥的话,要给娘她机会活,所以我什么也没做,死命憋着一口气。

    可哥似乎只想到要如何让娘活下去,没想过我如何才能活下去。

    *

    1924年新春刚过,忽而有媒婆上我家提亲,要我当薛地主家的上门女婿。

    她拿着几张票子,说这还不算在聘礼里。

    我诧异不已,想着我们家只差家徒四壁,人地主家女儿怎么就能看上我。

    那媒婆抿唇一笑,说,虽说是要纳我为上门女婿,可是薛地主家这辈没有女儿,所以我要娶的——是薛家大少。

    我由困惑转为惊讶,正欲拒绝,娘她已接过了媒婆手中票子。

    于是我答应了媒婆的说亲。

    娘,保重身体,日后咱们就别见了。

    *

    1924年3月1日,我应薛家要求,搬进薛家老宅,过起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日子。

    自那时起,我再没见过我娘。

    *

    1924年3月7日,我头一次收到薛大少的信件。

    那是封情书,或者说是他对我一见钟情的场景描述会更好,虽然信是写给我的,可我左瞧右瞧,还是觉得那书信更像是他自个儿情感的抒发。

    但我无法否认,我确确实实被他的文本吸引了。

    *

    我们的书信往来很频繁,有时我来不及回信,他的信也依旧会寄来。

    他总在讲述他从前是如何躲着偷看我,又是如何为我鸣不平,更多的是他有多么爱我。

    他的想法时常让我产生共鸣,我渐渐地离不开那些文本。

    我想见他,想拥抱他,或者说,我想拥抱我的知己,我在这世界活过的痕迹,和一个爱我的人。

    我爱上了薛有山。

    *

    1924年4月清明,薛家人皆到坡上扫墓去。我在那儿碰上了一个面生的跛脚少爷,听是薛当家二妹的长子,叫花弘。

    那人性子爽快,很是健谈,我们渐渐成了好友。

    他是我第一个朋友,也是最后一个。

    后来我才知道他是一个胡乱咬人的疯子。

    可他每每提及他是个疯子,我皆会摇头,说我并不在乎。

    一点儿不在乎当然是假的,但我确实比常人要麻木得多。

    *

    1924年7月,是我噩梦的开始。

    先是有山的青梅竹马凤梅来找茬,她抱着臂拿污言秽语将我羞辱,骂我是见财眼开的糊涂虫,还说我要是不走,来日成亲后她也不会叫我的日子好过。

    我没搭理。

    可我害怕,害怕有山来日听信她的话,离开我。

    *

    那之后的某一日,从前总拿鼻子瞧人、把我当空气的方大爷忽而揪住了我的衣襟,藤条随即抽去了我的脊梁骨上。

    我来不及反抗,也来不及辩解,伴随着飞溅的鲜血,一声接一声“你小子叫鬼上身了”与“走,快走”入了我的耳。

    血在腰窝蓄起来,我躺在地上,眼皮子掀不开。

    后来恍惚间听到方大爷和薛母吵了一架,听清的不过二字“有山”。

    *

    没几日,府里又来了个姓岑的道人,他二话没说便将我塞进了个蛇箱子里。

    蛇将我的身子环住,像是凤小姐的难听话,又像是方大爷的藤条,重重打在我的身子上。

    我觉得他们是恨我,所以才想要伤害我,想要我死。

    可我什么也没做错,凭什么我要死?

    我不能理解。

    待到我被薛母他们救出时,我已没了意识。

    再睁眼时,榻边坐了薛当家,他说有山知道了近来府中事,要我们待你好些,来日这些事,保准不会再出现。

    我攥紧被缛,笑起来。

    ——我怎么能不爱有山他?

    *

    1924年10月13日,有山的生辰。

    可有山他仍是没回来。

    按理说府里大少生辰,纵使他人在外地,宅中也不该如此死气沉沉。

    我途径祠堂,听到哭声阵阵。

    心里咯噔一跳——有人死了吗?

    是有山吗?

    正要进去询问,那从祠堂走出来的老管事撞了我,吓了个一激灵,忙扯着我走远。

    他瞪着我,骂我说,谁准我来的,随后紧盯着我回了屋。

    我云里雾里,后来偷摸着去问了花弘。

    可他因受疯病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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