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皮囊: 90-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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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地轻抚过夏理的手背。

    “只要你想。”

    没有什么是不能为夏理献出的。

    夏理在徐知竞的生命中占比太重,根本无从戒断,更遑论遗忘。

    夏理,夏理。

    在徐知竞的心里,这两个字要比徐知竞更为熟稔亲昵。

    只要是夏理,嗔责抱怨都格外动听,要他奉上生命也会显得美丽。

    “只要你想。”徐知竞温和地重复道。

    颈间的力道越来越重,剥夺呼吸,换来本能地挣扎。

    徐知竞安抚似的握上夏理的手腕,又被求生欲裹挟,反反复复拉扯再松开,迫使自己守约,去兑现说出口的承诺。

    全世界,夏理与他最登对。

    就算死亡,徐知竞也甘之如饴。

    窒息感带来即时的晕眩,以及朦胧浮泛的联想。

    徐知竞愉快地想到自己就要在夏理手中死去,永永远远变成对方的唯一。

    闷热的,无光的房间。昏沉的,飘忽的思绪。

    徐知竞痴迷地看着夏理。

    嗅到对方身上的香气,隐约带着草木的苦涩,飘飘袅袅环绕不散。

    怎么会有如此令人沉醉的时刻。

    徐知竞心跳不已,为夏理意乱情迷。

    他恍恍惚惚想到,这样死去,就算下地狱也是夏理的恩赐。

    对方漂亮的眼睛,湿润郁丽的虹膜,雾氤氤水汽沾湿的睫毛。

    ——夏理为什么要哭了?

    不等徐知竞反应过来,夏理紧紧卡在他喉间的手便先一步松开了。

    对方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沮丧,眼泪没能落下来,晃悠悠地蓄在眼眶。

    夏理缓慢地俯身,靠近徐知竞的胸口,贴着那道疤痕听后者的心跳。

    他和徐知竞长久地拥抱,久到徐知竞都要被他感染,湿漉漉在眼前聚起温热。

    机器运作的白噪音在逼仄的空间内一再放大。

    街道上的嘈杂挤进窗户,围着潮闷的空气盘桓。

    夏理安静地听着,空虚到不知该如何是好,良久才起身,走下床,步伐不匀地往屋外去。

    ——

    徐知竞穿好衣服出来,剪裁合体的衬衣,那不勒斯形制的西裤,搭上腕间那只纪念款的理查德米勒,一派优雅妥帖。

    这样一个人站在掉了漆的狭窄门框前,乍眼一看,倒像是被绑架了。

    夏理趴在沙发上打量对方,被这荒诞画面逗得想笑。

    “你走吧。”

    ‘绑匪’发号施令。

    徐知竞不解地回看,喉结在留有印迹的颈间紧张地游移。

    他试探着靠近,惴惴问道:“……我做错什么了吗?”

    “没有。”

    “那我……”

    “走吧,我要睡觉了。”

    夏理说得斩钉截铁,话音未落就把脸埋进了抱枕。

    最后几个字闷着声飘出来,撞在徐知竞的心上,引出无措的痛感。

    他茫然盯着夏理出神,试图补救都找不到合适的方式。

    徐知竞面对夏理束手无策,剖白真心为时已晚,以金钱填补又像重蹈覆辙。

    他甚至不明白夏理为什么还愿意让他迈入这间公寓。

    是压抑已久的欲望吗?

    为躯体的契合暂且摒弃爱恨?

    “……我下次还可以来吗?”

    “不知道。”

    “明天想吃什么?还是巧克力……”

    “我要睡觉了。”

    夏理冷硬地打断了徐知竞的话。

    他说不上来对徐知竞有什么想法。

    不定性质的感受让夏理没办法立刻适应,只好寄希望于摆脱触发这一系列混沌的源头,一再地要求徐知竞离开。

    他抱着抱枕,困倦地提不起精神,字句含糊变成呢喃,梦话似的飘荡。

    徐知竞没有明确的身份,再要勉强也是自作多情。

    他本想留一张卡,又怕夏理误解,重提旧事。

    踌躇半晌,徐知竞最后在一张纸巾上写下了自己的号码,压在台灯下,刻意弄出了些许声响。

    “号码没换过,什么时候都可以打电话给我。”

    夏理好像睡着了,徐知竞等过许久,依旧不见对方有所回应。

    残余的暮气已经被夜色掩盖,从窗外映出路灯如豆的光点。

    徐知竞只好离开,轻手轻脚把门带上。

    夏理在关门声后懒倦地半睁开眼,又在沙发上趴过一阵,屏住呼吸,伸手去够那张留着徐知竞号码的纸巾。

    墨迹沿着纹理晕开了,将笔划衬得过分认真,倒像是夏理不近人情。

    他枕着抱枕,目光浅浅从那串熟悉的数字上扫过,末了把纸巾揉皱了,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夏理说不清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

    或许理智与欲望斗争太久,已然混淆界限,变得无法分割,再难辨析。

    ——

    扶手的护栏有些生锈,扎在台阶上,跟着脚步盘旋,再盘旋。

    徐知竞沉默着往楼下走,像要失衡,靠得离扶手很近。

    铁锈勾到他的裤腿,刺啦啦发出一连串短促的声响,看不出什么痕迹,变成昏暗光线下的幻听。

    夏理怎么可以忍受住在这里,穿着廉价的睡衣,在阴郁无光的公寓内度过无数个相似的日夜。

    这就是夏理向往的自由吗?

    连欲望都无法被填补,在暗色的光影间持续地躁动浮游。

    徐知竞一直往下走,楼道的灯坏了,要靠手机照明。

    他盯着那束光,机械地迈步,在心里默数自己已经来过这里多少次了。

    徐知竞刻意地避免去想夏理,那会让他产生恐惧。

    想起夏理冷郁的神情,徐知竞便会无端地认定爱已经在这间老旧的公寓里彻底腐朽死去。

    他变成胆小鬼,不敢面对当下的处境,非要骗自己沉湎于不存在的爱情,幻想这是新的开始。

    就当他和夏理这个春末才初次相见,情感原本就是需要时间来递进的。

    他从楼道走出去,一瞬落入巴黎夜晚的喧嚣。

    夏理的公寓往前走是卢森堡公园,往后便是塞纳河。

    偏偏那间房间被困在角落,无论如何都望不见风景。

    徐知竞试图改变,言辞却贫乏,不敢像过去那样直白地给予,也找不到委婉妥帖的方式。

    他笨拙地认定若是将纯粹的爱欲缀以金钱作装饰,一切便又会陷入死局。

    徐知竞似乎没能意识到角色早已对调,如今换他被夏理围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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