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尧: 1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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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黄鸭在同个屋檐下的种种行为,他并不像是一个讨厌狗的人。

    垂头与小黄鸭互动许久,她显得心不在焉。

    最后还是没忍住:“叔叔,我再问您一个问题……苏总他有多害怕狗?”-

    James原本在国外,自从听说苏祁尧家里养了一条狗之后连夜出现在京城,打了好几通电话轰炸,命令他过去复诊。

    这件事是张助私自安排的,几日观察下来确定苏祁尧的状态比想象中更糟糕,他实在担心他的情况会越来越严重。

    苏祁尧放下手机,意味深长扫了眼张助。

    而张助一脸视死如归模样,低头准备好挨批。

    他的身体状况,最上心的人最属张助了,也正因为如此,他反对苏祁尧把小黄鸭接回家,也反对苏祁尧将乔知吟看得太过重要。

    可惜苏祁尧压根没听他的。

    过去的路上又下了雨,凉与湿荡漾,竟在半空看到几分丧。

    周围的景观树木拼命往后倒,雨痕倾斜,如蒙上一层雾,抓不住面前事物,意识也逐渐被困其中。

    这回的催眠治疗过程并不顺利。

    梦境里的苏祁尧回到了11岁那年。

    那天手无寸铁的他被一条有狂犬病的狗追着跑,任凭他拼尽全力挣脱都无能为力。

    而当回头时,那个教唆恶狗的恶魔就站在身后笑着看狼狈的他。

    ——是他的亲生母亲。

    那个人擅长用邪术精神控制,把苏家卷得天翻地覆,但没能将他折磨成一个半死不活的人,干脆用这种方式对他下死手。

    得了狂犬病的狗伤害性极强,追着苏祁尧不放,更何况还带着将他咬死的指令。

    情急之下,他只能随手抄起地面上的板砖,亲手打死那条狗。

    因为别无他法,若是不这么做,兴许他的命早就断送在那个时候。

    那天是他生命当中最狼狈的一日,浑身上下只剩下脏,泥土混合着不知道是他的血还是那条狗的血结成块黏在他身上,尚能流动的血液从各处滴落,在干燥的土壤中绽放。

    但在这个时候,他看见了一个干干净净的人。

    她穿着精致的公主裙,皮肤细腻白皙,瞳孔皎若明月,整个人愣愣站在那,却完全被阳光包围。

    她就像是泥潭里最为清澈的泉水,令人渴望。

    他看着她,一时间忘记自己是个浑身污浊的人,尝试靠近她。

    但她却转身走了。

    她离开的脚步慌乱,他知道是他把她吓到了,没再敢往前。

    被阳光照耀的位置还在原地,人影却消失,周围空荡荡,只留下那条狗的尸体与扩散了满地的鲜血。

    他站在那,像极了被丢弃的小破娃娃。

    可就在这时,他的目光落在埋藏在草丛中的一瓶水上。

    是那个女孩留给他的。

    他知道这是她为他留下的善意,紧紧将水瓶握在掌心。

    至此她成了他烂而灰暗的世界中唯一一抹纯净。

    后来的他家庭巨变,母亲去世,父亲入狱,没有任何权势的他只能选择跟着舅舅离开——他母亲的弟弟,与他母亲一样觊觎苏家权势的人。

    此后直到成年的7年内,他都在舅舅的压迫下生活,被迫吃下致精神涣散的药,不断催眠致使他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

    但何止这些。

    被控制的日子生不如死,时常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能算是个人,整日处于梦境与现实之间的虚空状态中。

    无法控制。

    睁开眼睛的霎那,手心出了汗,脸上血色尽失,整个人呈现枝叶般虚弱。

    垂眸落向掌心的戒指,那本是James交代他在催眠前握住的最重要的东西,光投射向内壁上的名字轻晃,许久许久意识才归位。

    “你看看,我都提醒过你了,别接触任何动物,特别是狗。”James倚坐在桌前,摁着笔尖嘎吱声传遍整个空间。

    催眠不过是通过心理暗示缓解内心最深处的薄弱点,但患者一旦陷入回忆中难以自持,情况就很危险。

    此前他的治疗一直很顺利,但最近他持续被过往的阴影笼罩,这次就一起爆发。

    “看你这个样子,最近噩梦没少做吧。”James的普通话不太标准,语气算不上和善,“是你让我务必要控制住你的病情,结果现在也是你自己给自己找罪受,这样的日子你也真能忍。”

    “就算是你回忆里那个女孩儿帮过你,那你也得有个轻重缓急,再继续刺激病情的后果你比我更清楚。”

    James教训的声音喋喋不休,但苏祁尧眸光始终定格那一小枚戒指上。

    其实在那件事过后,他与她还有很多次见面。

    他始终以为她害怕他的原因是自己脏兮兮的模样,所以总会尽力去拼凑她对他的好印象。

    哪怕他自己的生活混乱不堪,但不管他浸泡在一个多么罪与恶的环境中,每次与她见面都会盛装打扮。

    他以为这样她就不会害怕了。

    可并不能改变什么。

    她还是那么怕他,见到他就跑。

    一直到现在。

    “hey,su.”James企图唤醒他对这件事的重视,“我想,你应该不会想再出现一次失控的状态吧。”

    治疗的最后是一句命令:“离那条狗远一点。”-

    ——“苏总他的精神疾病就是因为一条狗而产生的,你说他会有多害怕?”

    自那日过后,乔知吟时常想起当时司机在车上与她说的这句话。

    她诧愕,不解,内心闪过很多疑问:“为什么这么说?他的病难道不是遗传病吗?”

    ——“不是,他啊,是个正常人,活生生被折腾成这样的。”

    ……活生生。

    乔知吟陪着小黄鸭在自己房间的小阳台处晒太阳,越是想起这些对话,她的心情越是复杂。

    原来苏祁尧并不是讨厌狗,而是生理性的害怕,那他竟然还能同意她把小黄鸭接回家。

    这段时间他应该不会好受吧。

    得知这件事之后她就没再带着小黄鸭出过她的卧室,小黄鸭的情况越来越糟糕,走两步都困难,平时最多只在阳台这边简单活动活动。

    身边的小黄鸭刚醒过来,估计是因为疼痛,它趴着低声哼唧,后腿轻微颤抖,痛苦不堪。

    乔知吟鼻子一酸,蹲着握住它,声音哽咽:“小黄鸭,你看我们为了你做了多大努力,你也坚持住,好不好?”

    小黄鸭听懂了,轻叫着努力站起身,想再努力跳到她身上抱住她,但它全身都在晃,没能如愿。

    乔知吟心脏紧到发疼,伸手捞住它,紧紧不愿松开。

    她说:“没关系呀,坚持不住也没事。”

    小黄鸭也知道自己快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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