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岛长夜: 1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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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北岛,却在今日仍周到地叫人送来了礼物。

    微怔了几秒,朱序道谢:“麻烦你了,里面坐会儿吧。”

    “不了。”对方问:“有鲜花可以预定吧?”

    “……有的。”

    “提供送货服务吗?”

    朱序说:“前期要依情况定,后面肯定是可以送货的。”

    “贺总吩咐我,向您预定每月两束鲜花到A座那边他的办公室,如果您忙,我可以过来取。”她拿出手机准备付款:“先预定一年的,麻烦算一下价格。”

    朱序又愣了半晌,脑中飞速转动:“想要哪个种类呢?”

    “您决定就好。”

    朱序说:“那就等到年底再结算吧,我每月送过去两束,品种适季节定,价格不太好计算。”

    她找一个合理的理由,没用她支付费用,你来我往了几句,对方终于妥协。

    说话期间,两位师傅也拆箱并安装完毕。

    朱序送几人出门,返回来,仔细去瞧他送来的东西,惊叹不已。

    她刚才只留意到是台留声机,细看竟是手摇式的,木质箱体,天鹅颈大喇叭,通体八成新,唱盘右下角印着1907、Victor等字样。

    是件散发着浓重年代感的物品。

    朱序指腹轻轻擦过喇叭的边缘,心中一时难以名状。

    又过了一周,花店终于顺利运营起来,才稍稍降低她内心的焦灼感。

    收益虽没有想象中乐观,但也符合万事开头难的道理。

    从前天开始,天气断崖式转暖,仿佛要越过春季直接进入盛夏。

    朱序换上单衣,将迎海的那扇门打开,微风清凉,吹拂着窗台下的那些花。傍晚残余的阳光斜斜照射进来,在墙壁上投射出一些丰富的轮廓。

    朱序挽了下脸颊边烦人的碎发,挪走几桶花材,到操作台上修剪烂根。

    酒店内侧的大门没有装铃铛,她正专注手上的事,以至对那边的动静毫无察觉。

    贺砚舟在门口驻足,一时没出声。

    自除夕那次后,又是许久未见。

    他今天早晨的航班,落地后处理了些手头的事,便想着来她这里看一看。

    贺砚舟将这小小花店扫视一圈,目光最终落回朱序身上,她穿了条亚麻质地的杏色连衣裙,束着低马尾,脸上一点化妆品修饰的痕迹都没有,是极舒适的打扮。

    此时夕阳浓郁。

    一点点暖橘色调蒙在她脸侧和鼻尖,她被鲜花簇拥,满屋子都生机勃勃,她看上去也有种血气充盈的美。

    有风顺门口吹进来,鲜花摇曳摆动。

    她转脸迎向那边,抬手挽走额前的一缕碎发。

    贺砚舟目光微动,脑中涌现“花枝乱颤”、“摇曳生姿”等陌生词汇。

    竟一时不知,这八个字用在花上合适,还是形容人更贴切。

    他提步过去,到半途,朱序已有所察觉,抬头看过来,明显一愣。

    “把这花店搬走了,你都不知道。”贺砚舟调侃一句。

    朱序说:“你走路太轻了。”

    贺砚舟没接话。

    朱序看着他走到跟前,目光不得不抬高寸许:“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早。”

    朱序点了点头,碎发掉下来,她抬手挽到耳后。

    贺砚舟双手插在西裤兜里:“生意怎么样?”

    “目前说得过去。”

    “这屋子弄得不错。”

    朱序说:“还要谢谢你,郑治帮了我很多忙。”

    贺砚舟不由看她一眼,答了句:“不谢。”他下巴指指对面:“听了吗?”

    朱序顺着他目光瞧向对面边柜,那台留声机装好后,就没挪过位置。

    她说:“还没。”

    贺砚舟走向那边,从下方抽屉中取出唱片,放置唱盘上,又在一个小盒子里拿出新唱针,稍弓着身换好:“觉得这东西和你这儿装修挺搭的,就弄过来了。”

    他直身,转动箱体右侧的曲柄,手动上弦。

    朱序后知后觉:“你怎么知道这儿装成什么样的?”

    贺砚舟手上没停,一圈一圈,古老机器发出弦被绷紧的“哒哒”响声,竟有些悦耳。

    他说:“年前有次从这门前过,天太晚了你没在,我隔着玻璃门看了眼。”

    朱序不禁回忆,那段日子刚好与他断联,原以为自那一夜后,彼此将毫无瓜葛的。

    她轻轻抿了下嘴,朝他看去,见他抬起唱针,轻轻搁置在唱片上。

    在一阵沙沙噪声中,音乐缓缓响起。

    留声机的模拟信号更加接近现场,来自百年前的声音,好似身临其境。

    贺砚舟向后靠着边柜,抬眸解释说:“二战期间的一首爵士乐。”

    朱序点了点头。

    曲子的节奏是欢快的,与杂音交叠,仿佛一场黑白默剧热热闹闹。

    许久没交谈,似乎都沉浸其中。

    海浪声隐隐传来,空气中有极淡的咸涩味。

    贺砚舟盘着手臂,某一时刻,视线从窗外收回,朝朱序看去。她亦有所察觉,下意识看向他。

    都没说话,直视彼此的眼神也没有遮掩。

    仿佛此刻氛围有催眠的功效,朱序短暂卸下了防备,心中简单到没有任何算计和想法,最后被盯得久了,她没忍住,忽地抿唇笑了下。

    贺砚舟也不由默默一笑,松下肩膀。

    朱序拨了拨头发,视线向下,落在他的白衬衫上。

    不知不觉,夕阳已降至海平面,浓稠的橘色全部渗透进房里来,而最强烈的一束,正披在他肩头。

    一线夕阳、一首爵士乐,泛旧的墙壁、古老的留声机以及被上帝精雕细琢的男人。眼前画面仿佛是张老照片。

    来不及看回他的脸,他已松开手臂,提步朝她走来。

    朱序心下便有些颤悠。

    贺砚舟在她身前站定,中间隔着操作台。

    他拿起桌上的一只笔帽,抬手,别住她挽过无数次的那缕碎发。

    朱序蓦然抬头。

    “别动。”贺砚舟低声提醒。

    她便定在那里,仍惊讶他竟然也记得,想问

    些什么,又无从开口。

    “怎么了?”贺砚舟放下手,见她欲言又止,笑问:“你以前是这么用的吧?”

    朱序摸了下发鬓,手指向上,又碰了碰那笔帽,没等回答,忽见他袖口露出一截手表,钨钢表带,墨蓝表盘,很简洁百搭的款式,是她前些天送给郑治的答谢礼物,谁想他竟诚实到事无巨细向他汇报并上交。

    更意想不到的是,贺砚舟居然戴在自己手腕上。这种档次的手表,似乎并不符合他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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