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莺不眠港: 7、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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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港天文台于正午十二时发出一号风球戒备,午后两点转为三号强风信号,持续风速达61公里每小时。*

    家住得远的乐手们纷纷迟到,排练在下午四点后才渐入状态。

    结束已是深夜。

    暴雨里的香港被厚厚的积雨云笼罩,尖沙咀雾蒙蒙一片,空气能见度很低,白皮红肚的计程车行驶至密集路段格外小心翼翼。

    邵之莺也开得很缓,红灯时她侧过头发呆,街边的复古霓虹招牌覆满水汽,麦当劳里挤满了避雨的人。

    深宵一点,邵公馆照旧灯火通明。

    邵之莺将琴盒轻搁在玄关的羊毛地毯上,半蹲下身,一点一点擦去上边的水雾。

    值夜班的佣人露米过来小声传话,说大邵生在书房等她。

    “知道了。”

    邵之莺不算意外地应了声。

    她上楼回自己卧室,将琴放好,随后径直往父亲的书房去。

    邵秉沣一共有五个儿女,她是最无存在感的那个,从小到大被请进书房谈话的次数寥寥无几。

    敲门进去,气氛并不如她所想象的凝重严肃。

    邵秉沣已经泡好了茶,足烘复焙而成的太平猴魁叶色匀润,茶汤清绿明澈,兰香四溢。

    “爹哋。”

    邵秉沣抬头,笑看向她,将冒着白雾的茶盏推至对面:“阿稚,坐低先(先坐下)。”

    生僻的小名令她有片刻迟疑。

    母亲黎梵生下她前已与父亲和平分手,她出生便随了母姓,有一个用过十年的曾用名——黎稚。

    黎梵生下她不过三月就远嫁京籍富商,她留港由外公外婆看顾。

    外婆过世后,外公被小姨接往温哥华永居,她无处可去,只能回邵家。

    进邵家前一周,邵秉沣做主替她改了名。

    听说是邵太嫌她八字过硬,性情过刚易折,在大师指点下改了“之莺”这两个字。

    莺,暗绿色的鸟,声音清脆,富有生机活力。

    黎梵得知后大为震怒,认定邵太轻贱她,与邵秉沣在越洋电话里大吵一架。

    最后邵秉沣问她是否愿意改名。

    十岁的女孩睨了眼邵太太庄肃的面容,静静点了头。

    名字而已,她无所谓,反正她和黎梵没有感情,不想随母姓。

    /

    落了座,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明永乐的青花灵芝纹茶碗瓷感细腻,馥郁持久的茶汤回甘厚醇。

    邵秉沣让她吃些茶点,她摇了摇头说不饿。

    大邵生了解二女儿直截了当的性格,便笑笑言及正题:“宋太太下午就亲自登门道歉,大宋生人系澳洲出差,打咗越洋电话约我下个礼拜打高尔夫。”

    邵之莺神色淡漠,不搭声。

    看得出父亲对宋家的态度很满意,怪不得今天全城都在看邵家的乐子,他还能笑得出。

    宋太和大宋生都表了态。

    可宋祈年呢?

    事发至今已逾十五个钟,他既没开记招澄清绯闻,也无其他举措。

    任由全港市民笑她婚礼还未举行,头纱已被染绿。

    她多庆幸自己拉琴时有屏蔽干扰的能力,否则慈声那班同事恨不能从她脸上深挖答案的探究眼神也很刺目。

    邵秉沣心态确实还可以,虽则这一桩桃色风波宛如惊雷,对邵氏旗下证券、保险、地产乃至实业的股价都有牵波,但宋家今天致歉的态度已然明朗。

    两家依旧是忠实盟友,宋家绝对没有和梁家联姻的意思。

    但凡不撼基石,几许波澜不足道哉,他纵横商海几十年,还不至于连这点风浪都禁不住。

    见女儿的脸色仍是不佳,邵秉沣又劝她:“连宋生也派了秘书来见我,托我给你定心丸,你大概可以安心。”

    “宋生?”邵之莺微愕。

    大邵生笑:“祈年的大哥。”

    邵之莺没料到宋鹤年也会就此事表态,她敛睫抠着指尖,无端想起昨夜同他在剑击馆露台简短的对谈。

    他说棘手问题可找他解决。

    眼下应算是?

    邵之莺失神半刻,问了句:“宋鹤年怎么说?”

    大邵生稍作思忖,以自己的理解概括:“大约是讲祈年一时犯浑,宋家绝没有毁婚的意思。”

    傍晚时分,宋鹤年派秘书到邵氏集团董事长室,代弟弟向邵二小姐及大邵生致歉。

    邵秉沣其实没怎么同宋鹤年接触过,只在某些场合上见过这位英籍秘书,知晓他是宋鹤年身边亲信。

    彼时他颇感欣慰,也没慎思对方话中涵义。

    秘书转达的原话实则是:“宋生的意思是,这件事须由宋家揽责。请您转达二小姐,无论她希望如何解决,宋家都无条件配合。”

    /

    翌日上午,宋园。

    早餐厅里,宋太太正用早茶,她胃口不算佳,目光时不时朝全景落地玻璃的方向端察,素日雅逸的气质染上了几分鲜见的愁容。

    太平山顶密度极低,白加道的清晨更是人车罕至。

    雨虽停了,台风天的宋园依然笼罩在薄雾里,院中的石榴树适逢果熟期,经过暴雨的彻夜洗礼,涨红饱满的果实落满一地,花园的工人们正加紧采摘。

    “不要紧妈咪,石榴外皮坚硬,稍有磕碰也不影响食用。”

    宋珈宜瞥见母亲脸上的郁色,轻声劝慰。

    她知道母亲向来喜爱石榴,更喜石榴“多子多福、繁荣和睦”的象征。

    昨夜极端天气,母亲不忍工人冒雨工作,见今早这般景状,加之昨日变故,也难怪她烦心。

    “嗯。”宋太太很淡地应了声,半晌才问,“有你三哥的消息没?”

    “还没。”宋珈宜声音弱了几分。

    她是家中最小的女儿,目前在港中文读大四,正在申请海外的研究生。

    近排刚开学,她本来在校舍留宿,昨天知道家里出了事,专程回宋园陪伴母亲。

    宋太太搁下镀银筷,眉心颦蹙,再也按捺不住情绪:“真是胡闹,我都不晓得之莺这会儿有多委屈。”

    这话一出,宋珈宜也没了胃口,她拿着筷子,有一搭没一搭戳着自己瓷盘中的红米肠。

    她和未来三嫂一直处得不错,小时候也会偷偷磕他们的糖,看到东周刊爆料的时候,她第一反应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三哥怎么可能和梁家那女生这样暧昧!

    他分明不是滥情的人。

    宋珈宜的修养令她不愿意公然讲女孩子的坏话,但她打从心眼儿里认定无论是三哥还是梁清芷,都太没分寸感了。

    “三哥和之莺姐感情一直很好,不明白怎么突然变这样了,他不赶紧开记招就算了,还一声不吭跑去上海……”

    说话间,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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