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南柯: 110-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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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处无人后,才上前叩响了诏狱的铁门。

    几息后,门被打开个一人宽的缝隙,露出张耷拉着眼皮,肤色苍白的脸。

    正是仇士恩。

    “贵妃娘娘?”

    嗓音有些奇怪刺耳,是内侍特有的尖细,混杂着年迈之人的沙哑。

    谢苓嗯了一身,把令牌举起来在他面前晃了一下。

    仇士恩脸上立马堆了笑,把门开大了些:“娘娘快进。”

    谢苓颔首,踏进了诏狱。

    诏狱比谢府的地牢要大很多,也干净整洁得多。

    墙壁上挂着油灯,光线昏黄,不算太暗。入口处还有供值守内侍休息的长凳,以及吃饭用的桌椅。

    她打量了一周,目光落回仇士恩身上。

    眼前的太监四十来岁,但实际上看起来五十不止。他皮肤苍白,身形细瘦,笑起来的时候,脸上有不少褶子,看起来和宫里的其他内侍没什么区别。

    唯独那双耷拉着眼皮,遮住了一小半瞳仁的眼睛,叫人觉得有些阴寒。

    这老太监手上染了不少鲜血。

    仇士恩任由打量,脸上神色不变,谄媚的笑容里,却是从容不迫的淡定。

    他很清楚眼前的女子不容小觑,心中却没几分恭敬。

    从宁昭贵妃入宫时,他便开始暗中观察。他一直在估量,这个身份低微,以天女之名入宫的女子,到底能爬到哪个位置,能活多久。

    这将近两个月中,他看着她如何从慧德的阴谋中脱身,也看到她网罗人心,将宫里那些不起眼的,低微如尘土的宫女太监化为己用。

    聪慧机敏,谨慎小心,会体察人心。

    可那又如何呢?

    三十多年,他伺候过很多人,不是没有过如同宁昭贵妃一样,身负所谓天命,且聪慧异常的女子。

    最后也不过是被帝王利用完便赶尽杀绝,甚至抹去所有存在,连死都用的是旁人的身份。

    他一个半只脚入土的阉人,只想着能借场东风,从这深宫中出去,在外头买个宅子安享晚年。

    他只要保证她能只要活到自己出去就行,其他的都管不着。

    静默了一会,谢苓道:“多谢仇公公为本宫行方便。”

    “日后所有需要,您开口便是。”

    闻言,仇士恩彻底放下心来。

    宁昭贵妃既然表这个态,说明是知道他有所求,并且愿意当这个靠山的。

    仇士恩躬身,恭敬道:“能为娘娘分忧是奴才的荣幸。”

    说着,他看向光线暗淡的长廊。

    “娘娘,暴室就在前头,您随奴才来。”

    谢苓颔首,带着雪柳,由仇士恩引到了暴室,

    暴室其实不是一间屋子,而是诏狱里单独的部门。

    拐过几条长廊,路过一干封闭的牢房,便到了一处血腥味弥漫的地方。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挂着刑具的刑房,再往里走便有十几间简陋的牢房。

    里头关的都是犯了错的宫女太监。

    仇士恩走到其中一间门口,指着蜷缩在角落,衣衫褴褛,满是血污的宫女道:“这便是您要见的人。”

    谢苓笑道:“劳烦公公。”

    仇士恩把腰往下佝了些,恭敬道:“不敢,不敢。”

    “奴才在外头守着。”

    “值守的人两刻钟就会回来,您尽量快些。”

    谢苓颔首应下,仇士恩便退了出去,细瘦的背影从昏暗的长廊消失。

    牢房里的流徽也已经清醒过来,她擦了擦糊在眼皮上的血污,认出外头的人是宁昭贵妃,眼神立马警惕起来。

    “你来做什么?要报复我吗?”

    说着她冷笑:“我这条贱命,你想要你就拿去好了。”

    “我是不会说出幕后指使的。”

    谢苓点了点头,并不为对方的桀骜生气,平静道:“不说就不说吧。”

    “这不重要。”

    流徽愣了一下,随即语气更冲了。

    “那你想做什么?”

    “别告诉我堂堂贵妃,大半夜来诏狱是为了遛弯消食。”

    谢苓轻笑,缓声道:“你不必对我有如此大的恶意。”

    “我想我们之间有些误会。”

    “不过现在说这个,你恐怕也不会相信。”

    流徽翻了个白眼,嘲讽道:“那你还说什么废话?”

    “要杀要剐随你便,总之我不会为你卖命。”

    谢苓好脾气道:“你先别急着下定论。”

    “我只问你一句话。”

    “你想不想认祖归宗,成为正儿八经的王氏女。”

    “然后…为你母亲报仇。”

    闻言,流徽瞪圆眼,怒火冲天唰一下站起来,不顾身上的鞭伤,三两步走到牢房门边上。

    脚上镣铐的铁链被拉得哗啦啦响,在寂静的暴室十分明显。

    她抓着栏杆,紧紧盯着空隙外的谢苓,咬牙切齿道:“我不管你从何处知晓我的身世。”

    “我告诉你,想都别想!”

    “我哪怕死在这,都不会被你们这群高高在上虚伪至极的士族利用。”

    谢苓点头,眸子隐在灯火照不到的阴影中,原本的琉璃色变得深浓如黑夜,显得有些沉冷。

    她嗤笑了一声:“不被利用?”

    “那你为什么在这啊。”

    流徽气结,干涸开裂的唇瓣翕动了几下,最后只瞪着谢苓不说话。

    谢苓泰然自若对上她恼怒的视线,摇了摇头,似乎有些失望。

    “我本以为能让徐嬷嬷用命护着的女郎,起码得是懂得隐忍,不喜形于色的。”

    “没成想竟是你这么个蠢货。”

    “罢了,就当我今儿太闲,来听了几声狗叫。”

    说完,她转身就要走。

    流徽伸手,一把拉住了她的袖子。

    “你…你认得嬷嬷?”

    即使脸上沾满了干涸的血迹和污泥,谢苓却依旧从那双桀骜的眼睛中,看到了犹疑和一丝期盼。

    她不免有一丝愧疚。

    徐嬷嬷便是那个帮助流徽母亲,于掖庭偷偷生下流徽,并且养大她的管事。

    她并不认得徐嬷嬷,只是上辈子机缘巧合之下,得知了徐嬷嬷和流徽之间的一些事。

    谢苓垂眸,敛下情绪。

    转过身时,已然恢复沉静冷淡。

    她看了眼袖摆上那只脏污的手,视线上移,盯着她的眼睛道:“不然你以为,我会闲到去管一个又蠢又笨的低等宫女?”

    流徽不说话了。

    她在斟酌,眼前这个容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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