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荷: 2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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纹小几上,又往床头垫了块软枕才将人扶起来。

    沧浪云织缠莲锦衾下滑后,露出的是一具寸衣的身体。

    雪白的皮肤上遍布暧昧的青紫红痕,哪怕上过了药,依旧能看出被疼爱过的痕迹。

    完全不敢抬头对上夫人震惊羞愤的柳儿只能硬着头皮解释,“大人说了,不能给夫人衣服穿,要不然夫人又跑了该怎么办。”

    柳儿不想让玉夫人纠结这个,忙舀起一勺粥转了话题,“夫人,粥还是要趁热吃才好,要不然凉了就不好吃了。”

    从被子掀开的那一刻起,大脑嗡地一声空白后的玉荷已是完全听不清她说了什么。她感觉周围所有空气都被抽走了,只剩下一具麻木的,犹如行尸走肉般的躯体。

    这一刻的她想到了死。

    只要她死了,就不必再承受这种羞辱,更不用不人不鬼的活着。

    想死的念头并未随着时间的推移有所收敛,反倒是越演越烈,耳边不断有声音在叫嚣着,怂恿着。

    去死吧,只要死掉了就能重新获得自由了。

    难道你想要一辈子像个杏奴一样被锁着,真的想要生下这种畜生的孩子吗?还是想要一辈子不人不鬼的活着。

    不,她不想。

    她也不应该是这样的。

    第30章 第30章死简单,活才难

    他们虽是赶路,但也不是一味的赶路,路过城镇时会停下修整一日,好养精蓄锐继续出发。

    如今天热,为了避免中暑,会在太阳最烈的正午时分停下来休整。

    而在赶路的途中,玉荷变得越发沉默,眉眼间皆是藏不住的倦怠萎靡。她也从未觉得日子有那么难捱,就连活着的每一天都对她是一种煎熬。

    她开始变得害怕离开马车,害怕见到人,怕他们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仿佛他们不是在看她,而是在看她那具藏在宽大外衫下不着寸缕的身体,转而同旁人对她评头论足的窃窃私语。

    她更害怕和她共处一室的男人,因为他根本不算是人,他就是个吃人的恶鬼,

    玉荷清楚她是病了,不是身体上的病,是得了精神方面的病。

    她在医书上见过,怒伤肝,喜伤心,思伤脾,忧伤肺,恐伤肾;喜胜悲,悲胜怒,恐胜喜,怒胜思,思胜恐,而她得的很典型叫郁证。

    这个病看起来虽不致命,但自古以来仍有不少英雄豪杰是死在这个病下。

    她应该从这种状态中抽离出来的,她应该奔向阳光自救,可她又控制不住陷入沼泽里,就那么和腐朽化为一体才是对她最好的解脱。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短暂的忘记在那个房间里发生的一切。

    并试图说服自己,她还是个人,不是那个关在房间里可悲又可贱的杏奴。

    搁下竹箸的谢钧瞧她才吃了两口就不吃了,剑眉微拧,“可是饭菜不合胃口。”

    对上老爷一个眼神的方嬷嬷吓得全身颤抖,扑通着跪在地上,“玉夫人所食饭菜皆出自老奴之手,想来是近日舟车劳顿,又夏日酷暑,玉夫人才胃口骤减。”

    肉眼可见消瘦的玉荷迟钝的过了好一会儿才点头,身体又因为他的目光落下而止不住轻颤,握着竹箸的骨指攥得近乎崩断。

    “天热就不必急着赶路,先休息几日在出发。”

    方嬷嬷适时拍起马屁,“老爷定然是心疼玉夫人才会那么说的,玉夫人可真是好福气。”

    好福气吗?谢钧想她倒不认为是好福气。

    直到凑近了看,他才发现女人的脸上已经瘦削得挂不住肉了,想来那日的惩罚当真是将人吓得不轻。

    倒是可惜了。

    玉荷在男人靠近时瞳孔紧缩,唯有死咬着朱唇才控制住脱口而出的尖叫。

    “你怕我。”谢钧眼眸半眯的扯过她的一缕头发缠于指尖把玩,用的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脸上血色瞬间褪了个干净的玉荷诚惶诚恐地看着不断逼近的男人,手脚发冷得连反驳解释的话都说不出,她像是掉入了深不见底的沼泽中,连最基本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就在尖叫声快要压不住从喉咙里冒出时,柳儿及时的出声,“回老爷,玉夫人应是最近没有休息好加上中了暑气才会如此。”

    谢钧无趣地松开缠玩着她头发的手,亲昵地抚摸上女人瘦得快要挂不住肉的脸颊,“最好是如你所说的那样。”

    拂袖离开时,又扫见她几乎没有动过的碗筷,“重新下去做一桌过来,这次,看着她吃下去。”

    他能纵容她偶尔的小性子,不代表会一直纵容。

    女人偶尔有小性子是情趣,他也乐意哄着她,可作过头了只会令他感到厌烦。

    方嬷嬷见大人走了,沉下脸舀起一碗燕窝银耳羹到她面前,“玉夫人,就算你不饿,多少也得要吃点,要不然老奴不好向老爷交代。当下虽流行弱柳扶风的美人,但太瘦了男人也不会喜欢。”

    在方嬷嬷的私心里,玉荷不过是个好运气得了大人青睐的姨娘罢了,又不是什么正经主子,说不定哪日就会被抛弃了,又如何值得她过于上心。

    方嬷嬷见她仍没有动作,不禁发出丝丝冷笑,“要是玉夫人不愿意吃,老奴就亲自喂玉夫人吃,不过老奴粗手粗脚习惯了,要是不小心伤到夫人哪里可就不得而知了。”

    直到这时玉荷才好像从绝望的窒息感中抽回神,她望着面前的燕窝银耳羹,耳边听着方嬷嬷威胁的话,嘴唇动了动后舀起一勺放进嘴里,只是刚进嘴里,胃部就涌上铺天盖地的恶心,附身吐了出来。

    那架势,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给吐出来。

    吓得方嬷嬷也不敢再逼她吃了,只是寻思着,得要找个大夫给她看一下才行,否则到时真出了什么问题就麻烦了。

    不过心里也存了另一种猜测,该不会是小娘子怀上了吧?要真是怀上了,那指定得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此刻连望向她的目光都带上了讨好的恭敬。

    有心想劝夫人吃些什么的柳儿在旁边急得不行,要是玉夫人一直不吃东西,身体指定扛不住的。

    玉荷知道她的身体出现了问题  ,也知道她要是再不吃东西就会扛不下去,但她根本吃不下,夜里更是睡不着的次次惊醒,哪怕好不容易睡下了也是噩梦连连,而后看见睡在旁边的男人惊出一身冷汗,唯有觳觫到天亮。

    她究竟要怎么做才能离开这个男人。

    她唯一想到的只有死,只要死了她就解脱了,就自由了,也不用在面对这张令她恐惧生恶的脸。

    浑浑噩噩中,赤足踩地的玉荷推开门走出屋内,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只知道不想要在那个几度让她窒息的屋里待着。

    去哪里,无论去哪里都好。

    院内并没有伺候的丫鬟婆子,倒有一方荷池。

    正值夏日,满池红荷摇曳,绿萝笑脸两边开,热风裹挟着清香淡雅的荷香扑面而来,连夏季的炎热都要为此吹散几分。

    来到荷池边的玉荷首先看见的不是荷花,而是碧波涟涟的池水,夏日酷暑,河水却是最凉爽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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