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逢三春: 80-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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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他忽地抬手,在空中胡乱挥了一下,嗓音嘶哑:“朕不听你这些话!朕只知道,若是护不住你,那便是朕这个天子的无能!”他说完,像是在逃避什么似的,猛地转身,作势要走。

    然而冯钰却疾步上前,挡在了他的面前,语气冷静而坚决:“陛下,宁王谋反虽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可是事情拖的久了,万一误了时机,也会有动摇国本的风险。所以您务必要狠下心来,快刀斩乱麻。”

    萧绰的脚步一顿,指尖微微蜷紧,半晌,他艰难地摇了摇头,声音颤抖:“不……不行,朕不能把你舍出去。”他侧开身子,试图绕过冯钰,可步伐却是慌乱而迟滞的:“朕答应过南晞,会给你个善终。”

    冯钰看着他,眼底情绪翻涌,忽然之间,他再次跪下,双手死死扯住萧绰的衣摆,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泣血般的决绝:“陛下!您就成全臣吧!”

    萧绰的身子猛地一震,脚步僵住,迟迟没有再往前。他缓缓低下头,看着跪在地上的冯钰。冯钰也仰起脸,与他对视,眼中隐隐有泪光浮动,像是一汪沉静的湖水,在烛火的映照下微微颤动。

    “若非顾全大局,南晞走时,臣便恨不能立刻抹了脖子,就此绝了这条命。”冯钰的声音低哑,透着说不尽的疲惫和压抑已久的痛楚:“如今多活一日,对臣而言,都是难言的煎熬。无论是为了社稷,还是为了臣自己,都请您依臣所请,尽快下令,赐臣一死。”

    萧绰的喉头动了动,像是被什么狠狠堵住,痛得他连话都说不出来。他的眼神渐渐变得痛切,像是看着一个决意赴死的人,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将他拉回。

    冯钰却依旧冷静,语调沉稳得不像是在谈论自己的生死:“臣之死,不能寻常。唯有极刑,方能平息怨愤,使宁王彻彻底底的师出无名。而刑罚之中,最重者不过剥皮或凌迟,二者相比,凌迟尚算体面。”

    话语入耳的刹那,萧绰的脑海轰然一震,胸膛刹那间被一种撕裂般的疼痛填满。他的双膝一软,整个人跌坐在地,颤抖着伸出手,一把抱住了冯钰。

    “你明知道……”萧绰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眼眶红得厉害,几乎说不出话来:“你明知道朕拿你当兄弟,你还要让朕对你下这样的狠手,你……你这是要诛朕的心啊。”

    冯钰垂下眼睫,鼻端萦绕着萧绰身上的龙涎香,他阖了阖眼,声音低缓而淡漠:“自古人生在世,难得顺遂,身不由己才是常态。臣这辈子,能与陛下相伴着长大,后又得陛下庇护,已是旁人求都求不得的幸事。南晞走后,臣再无旁的期待,人生至此,已算是圆满。”

    萧绰的泪滑落在他肩上,滚烫得像是要灼伤他的皮肤。沉默良久,萧绰忽然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希冀:“不,朕会想办法,寻个死囚,悄悄把你换出去。”

    冯钰闻言,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眼神坚定而清醒:“太多人见过臣,一旦验明正身,便会被立刻拆穿,到时候影响大局,得不偿失。”他顿了顿,嗓音低沉平静,仿佛一切都已然尘埃落定:“况且……南晞不在了,再漫长的生命,对臣而言,不过是苟延残喘,臣不要。”

    萧绰抬起头,眼眶红得厉害,泪光晃动。他怔怔地望着冯钰,似是想要从他脸上找出一丝犹豫,可冯钰的神色始终平静,那种沉静,像是早已看破世事,了无生念。萧绰的喉头一阵紧缩,心脏仿佛被人死死攥住,闷痛得叫他喘不上气来。

    恍惚间,他觉得冯钰已经不属于这个世间,眼前的只不过是他的幻象。

    他再一次将冯钰紧紧抱住,仿佛要用尽全身力气把他扣在怀里,不让他离开。烛火微颤,他的目光透过敞开的殿门,看向殿外阴沉沉的天空。风像是在嚎叫,带着沉闷的压迫感,从廊下席卷而入,卷起地上的落叶与沙尘,在空气中旋转翻飞,撞上朱红色的殿柱,最终被无声地吞没。

    山雨欲来风满楼。往昔的一幕幕在风中浮现,如同一场荒诞的戏。

    萧绰想起了年少时的困境,想起了自己步步为营、如履薄冰,终于站上了九五之尊的位置。本以为等自己登基为帝,成为这天下的主宰,便能掌控乾坤,随心所欲。可是时至今日他才明白,皇权并非绝对的自由,而是一副沉重至极的枷锁。

    为了江山社稷,他不得不舍弃自己最亲近之人,而这“舍

    弃“,竟是如此残忍,如此血腥。

    一瞬间,他恨透了自己,恨透了这残酷的世道,恨透了自己身上的龙袍。

    原来帝王之路,终究是孤身一人。

    何其荒唐,何其可笑。

    萧绰闭了闭眼,强忍着撕裂般的痛意,嗓音喑哑得近乎低喃:“朕还能为你做些什么?”

    冯钰闻言,微微一怔,目光落在萧绰身上,半晌,他轻声道:“臣孤身一人,已无任何心愿,唯有一事相求,臣的徒弟,怀贞,求陛下替臣照拂他。”

    萧绰闭了闭眼,心中的沉痛如浪潮翻涌,末了,他缓缓点头,话说出口却是有气无声:“你放心,朕知道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殿外狂风大作,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豆大的雨滴砸落在汉白玉台阶上,溅起无数水花。廊檐滴水成线,风卷起雨幕,在空气中肆意翻腾,天地间尽是一片迷蒙的灰白。暴雨洗刷着皇城,像是要冲散尘世的一切,又像是要掩盖即将发生的血色残酷。

    雨幕之中,一道身影自远处疾奔而来,撑着一柄黑伞,在风雨里踉跄前行。伞下的人紧紧攥着伞柄,手指泛白,整个人湿透了一半,他的脚步匆忙而慌乱,甚至有些踉跄。

    是怀贞。

    他刚才在司礼监抄奏本,偶然听闻宁王以“清君侧”为名造反,矛头直指冯钰,心中大惊,随即毫不犹豫地冲出了门,沿着宫道一路奔来。

    风雨交加,他的心却比这风雨更乱。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一种强烈的不安感正在胸腔里疯长,搅得他心神难安。

    抬脚踏上御阶,他急急收了伞,雨水顺着伞骨滚落,他顺势抬起头,眸光望向远处的刹那,正好看见两名锦衣卫押解着冯钰走出大殿。

    怀贞的呼吸一滞,连忙朝前奔去,然而刚踏出一步,便被冯钰身侧的锦衣卫伸手拦住,并且狠狠推了一把。他随之一个踉跄后退两步,险些摔倒,慌乱间抬起头,眼神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惶。

    “师父——!”他失声高喊,声音透着哀恸与颤抖,几乎是吼出来的。

    冯钰闻声微微侧目,轻声与锦衣卫小声嘀咕了几句。两人对视一眼,随即松开了对他的钳制。

    他迈步走到怀贞身前,静静地望着怀贞。想当年怀贞刚跟在他身边时,个头儿才到他腰际,瘦瘦小小的一点点,很轻松便能将他抱起来。岁月更迭,当初的小树苗已经长成大树,身高已与他比肩。

    他看着眼前的怀贞,心里生出一种复杂的感慨。感慨到最后,不由得叹出一句——这世间终究是徒留故人,不见归途。

    冯钰深吸了一口气,缓缓伸手,替怀贞理了理鬓边的乱发,动作极其轻柔,像是在最后一次安抚这个孩子。

    “师父要走了。”他的声音温和如昔,同时将手搭在怀贞的肩头,眼神中带着期许:“往后,就靠你自己了。”

    怀贞的声音轻颤:“师父,您要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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