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染和许汐言: 60-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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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后来的易听竹女士,她没听许汐言提及过任何家人,尤其是母亲。

    她望着指间缭绕的烟,问陈曦:“是你叫我过去,还是她叫我过去?”

    “是我问言言姐的,我问她想不想叫你过来,她说想。”

    陈曦的描述里缺乏太多细节了。

    比如,听完陈曦这么问,许汐言是毫不犹豫说了“想”,还是沉默一会儿才答了“想”?

    这其中所蕴藏的许汐言的心情,天差地别。

    但闻染没有问。她觉得许汐言到底有没有沉默这件事,陈曦大抵分不出来。

    她应下:“那我过来吧。”

    陈曦似遇到救星:“那我马上安排司机过来接你。”

    “不用,我打车就好。”

    “可是这天气……”

    “放心,天气预报刚才也说了,距离台风登陆还有些时候。”

    闻染关了电脑,背上帆布包出门。

    网约车并不算好叫。

    她在楼下等了一会儿,风大,吹在她细瘦的背脊上,像一只手,忙不迭把她推入这世界。

    眼前卷着白茫茫的风,叶片不似秋日枯叶,是一种春末夏初的碧婵绿,分明充满旺盛生命力,却就这样被拔离了枝头。

    雨将落未落,只是天穹中铅灰色的云压得低。

    车终于来了。闻染拉开门时,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反向推力,好像有人成心不想让她拉开这门。

    好不容易上车,觉得身上衬衫潮潮的,不是雨,像是大风刮过来太平洋上的水汽。

    司机跟她确认过乘客信息后,又问:“去工作啊?”

    “嗯?”闻染还在忙乱理着被风吹乱的衬衫领。

    “我刚送完一个乘客,这个天去甲方公司提案,噢哟现在年轻人拼得来,赚钱不要命啦?”花白头发的司机半开句玩笑:“不过天气预报也说,台风有可能转向了,对伐?擦着我们海城拐弯过去了。”

    “嗯,对。”闻染只应了司机后半句。

    望着窗外,雨终于是落了下来。

    台风还没来,这时的雨只是打前哨作用,一颗颗豆大的砸在车窗上,但不密。

    车在风雨里奋勇前行半个多小时,可算到了许汐言所住的老牌五星级酒店。

    闻染几乎是被一阵风拽下车来的,风毫无章法可循,她还没来得及跟司机道谢,风又吹着车门“砰”的一声关上。

    陈曦戴着口罩在门口等她,冲她挥手。

    她没带伞,纵然网约车停在酒店门前有遮挡,雨汽从身后袭来,染湿她衬衫靠后腰的一小块。

    她俩低调的从侧门进去,陈曦带她去专用电梯。

    大堂朗阔,总觉得有冷冷的穿堂风。直到进了电梯,风才被隔绝在外。闻染压低声问:“她妈妈已经走了?”

    陈曦点点头:“走了一会儿了,大概也就来了半小时。”

    闻染点点头,不再言语。

    上到行政套房楼层,陈曦引着她踏过柔软的老花地毯。陈曦手里拿着张房卡,但没直接刷,而是很轻的敲了敲房门。

    不一会儿,房内响起轻柔脚步。

    拉开露褐色厚重门扉,露出的是一张年轻女人的脸,没笑意,但舒展自然。

    陈曦同她打招呼:“靳女士。”

    女人笑着点点头:“汐言说让你们进来,我正好要走了。”

    她说话间,的确拎包往门外走去。陈曦没多介绍,闻染便也没多问,冲女人点一点头,跟着陈曦往里走去。

    陈曦在门口掌着门,小声道:“你进去吧,我就在隔壁。”

    闻染压一压下颌,那扇门就在她身后缓缓闭阖了。

    “嗑哒”一声,像是叩在人心上。

    闻染远远闻见许汐言身上的幽香,已然开始心跳。屋里没开冷气,这样的气压下,显出某种闷热。

    她没听见许汐言招呼她,于是站在门口,脊骨缝里已开始往外沁细细的汗。

    那晚一场说冲动也冲动、说不冲动也酝酿了十年的“坦白局”,几乎耗尽她所有的力气和勇气。

    在那之后,她和许汐言还没有好好沟通过。

    她背着帆布包往里挪了半步,往房内望去。

    许汐言这人,类似雄伟宫殿的庄园也住得,去登山时无法洗浴的小帐篷也住得。住五星级酒店,她大多时候不订行政套房,这次却订了。

    闻染往房内一望便明白了,因为客厅内有面巨大观景窗,可以一览无余眺望开阔的江景。

    许汐言素来喜欢这样开阔的景象。

    观景窗前放一张暗红丝绒躺椅,与这老牌五星级酒店的复古气质相契,老花地毯上摆一盏淡白浅绒灯罩的落地灯,灯线似水晶串,靡靡的坠下来,再往墙角看,放着架老黑胶唱机,唱针往上抬了起来,静寂的没声响。

    许汐言便倚卧在那张暗红丝绒椅上。

    她穿一件丝缎睡袍,偏暗的香槟色,一边手肘撑在座椅扶手上,掌根托着自己侧颊靠太阳穴的那一块,阖着眸子。

    那张躺椅太阔绰也太大了。

    事实上,这整个房间都太阔绰也太大了。

    许汐言侧倚在上面,身后就是昏茫的天和黯淡蜿蜒的江水,似要下沙的天色把天地连接成一片,现代化的江景建筑模糊成一片,不再看得分明。

    一颗颗分明的雨,敲打在巨幅观景窗上。

    闻染本打算等许汐言开口招呼她,但不知怎地,迈开步子走了进去。

    大概这时的许汐言,像飘荡在天地间的一片蔷薇瓣。

    在昏黄一片的天地间显得那样单薄,摇摇欲坠。

    许汐言看上去那样累,也那样……孤单。

    「孤单」,闻染从不知用这样的词来形容许汐言是否恰当,因为许汐言的人生总是那样饱满而花团锦簇。

    许汐言始终没睁眼。

    直至闻染走到她面前。

    闻染听见她,很轻很轻的叹了口气。

    阖着眼,展开双臂,圈抱住闻染的细腰。闻染太瘦了,抱在怀里大概薄薄一片。许汐言的双手扣在闻染后腰,闻染只觉得那染了雨汽和薄汗的衬衫黏在自己背上。

    许汐言把脸埋在她身前。

    唤了她一声:“阿染。”

    她把双手搭在许汐言的肩上。事后回想起来,事实上从那时开始,她心中已有不好的预感了。

    许汐言抱了她一会儿,放开她,示意她坐到躺椅对面的单人沙发上。

    到这时许汐言才张开眼,望着她,整个人陷落在那张巨大的丝绒躺椅里。旁边一盏落地灯,反而把离灯最近的许汐言带进一片暗影里。

    许汐言冲她笑了笑。

    那片暗影让她并看不清许汐言的神情,只觉得那发沉的嘴角挑了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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