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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零文学城www.00wxc.com提供的《耽佳句》 40-50(第3/15页)
薛适记得,她第一年来到长安受明皇后之邀入宫赴宴时,江措告诉她,书待诏不太好做,书碑勒石亦需费心。
薛适看着压在上面的石头,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江岑许见她微微出神,问道:“怎么了?”
“我想为二皇子刻下碑词,就在我们一起选的这块石头上。”
虽然眼下薛适没有完备的工具,但好在随身携带的刻刀可以将就,这本是她用来应对篆刻代笔的。未想到,会最先用在江措身上。
薛适回忆了番同江措相处的画面,眼眶不由再次湿润,她用袖子胡乱抹了抹脸,拿着刀,专注地刻着想好的碑词。
她的力道很深,动作也没有任何生疏的停顿,自如的模样像是在执着最为称手的毛笔。江岑许看见薛适白皙的手,一点点被寒风侵染成红色,还有些肿胀,指根之间也因不可避免的抓握割破出血,但她却像完全没意识到般,手下动作丝毫未停。
江岑许先前生出的那点颓靡,在看到薛适坚韧执着的眸光时,瞬被驱散。他笑了下,笑自己居然越活越回去了,也变得脆弱起来,容易患得患失。
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会得偿所愿。即便每个人都想遂心如意,但最终的结果,却无法仅凭自身努力就能敲定。
他能确定的是,除非他死,否则永不会放弃。
“殿下,我弄好啦。”
薛适欣喜的声音传来,他看见她回头朝自己弯了弯唇,但眼神依旧蒙着淡淡的忧伤。
虽然扬州的冬日已到了尾,但这么久立在风里,实在冷得厉害。而在石头上刻字不比在宣纸上书写,稍有停顿便会影响最终的呈现,所以薛适一直忍到刻完,才呼着气来回搓着发红的手。
“嗯。”江岑许上前一步,将方才一直捂在手心的锦帕裹在薛适手上,而他的掌心,连带着锦帕和薛适的手,一起紧紧包住。
薛适垂眸,看着他们紧握的手,手背温热熨帖,冻僵的麻感像是冰面遇到了暖阳,渐渐融化消散。即便隔着锦帕,她也能感受到江岑许手掌的宽大,带着令人贪恋的温暖与安心。
只是比起手,双颊似乎更先因他染上温度,甚至添了丝灼热。若是以前不知实情的她,只会觉得眼前的人像是很好的姐姐,处处关照。可现在知晓了一切,从前错过的,那些于细枝末节上的温柔与体贴,此刻尽数绵绵密密地缠绕在心口,一下一下,拉扯着她的心跳。
薛适将目光移落在江岑许身上,他正看着她为江措刻下的碑词。
【以此石守,言念君子。其坚如硎,其温如玉[8]。】
“很适合二哥。”
闻言,薛适也看向碑石,目光黯了黯:“我原本以为,大皇子不会对二皇子下手的,可他却……”
“不是他。”江岑许先一步打断道,“江接会因先前檄文之事恼羞成怒,传出那篇赋来使我难堪,但杀害二哥不会是他的做派。若他真想杀二哥,早早就会计划该如何动手,就像对你和我一样,但他没有。”
“那会是谁……”薛适蓦地一顿,想到了什么。
如果江岑许以为江接杀了江措,那他们二人之间的矛盾会因江措的死变得更加剧烈。而江岑许本人,又因许皇后之事受尽非议。如此看下来,比起江接,真正隐在暗处不受任何影响的皇子,是江抒。
可江抒的性情薛适了解,一点都不愿意待在宫中的人,会生出坐山观虎斗的心思,步步为营吗。
江抒不会,明皇后也不会,但……
薛适想起龙尾道那晚,江岑许虽染了醉意,却仍坚定不移地告诉她,总有一天,他会杀了明相,让她离明相远些。
薛适问:“会是……我姨丈吗。”
江岑许垂眸,感受到薛适的手暖了不少,转而用锦帕给她一一擦拭着手指伤口溢出的血迹,很淡地笑了笑:“我现在是杀害自己哥哥的罪人,是杀人凶手。陪你做完了想做的事,我该逃跑了。”
“明相杀人的证据现在虽没有,但江接造反的证据却是齐全。总要回京将他的计划彻底扼制,才能有活着的机会扳倒明相,替二哥报仇,替我母后申冤。”
他的笑依旧如平常散漫,但眼神中却落了丝不易察觉的隐忍与悲愤,看过来的时候,令薛适心口重重抽搐了下,又苦又涩。
他问:“你要一起吗?”
江岑许说完就要松手离开,像是只随口一提,并不需要她的回答,薛适却是一伸手,再次握了上去。
“浴拂礼的第一日,我就答应过殿下的,会选择你。所以……”
江岑许回头,薛适笑容温宁,褐色的瞳孔在她哭过后有些发红的眼眶中亮得魄人。
这次没有锦帕相隔,她的手虽比他小很多,但握住的指端却极紧,带了执拗的力量,让人不舍得挣脱。
他听见她坚定地,对他说——
“我们一起逃。”
【作者有话要说】
*墨盒:一般由铜制作而成,盒里放着棉花或丝绵,具有很好的密封性。古人把磨好的墨汁倒入墨盒中,然后盖紧盒盖,这样就可以随身携带了。用的时候,只需打开墨盒,就可以蘸墨写字,既方便又实用。
——出自《书里书外|走进古代书房,看看前辈的“文具袋”》2024年5月26日 20:49“江西省教育厅”微信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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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唐杜牧 《阿房宫赋》 “覆压三百余里,隔离天日”
[2]唐杜牧 《阿房宫赋》 “二川溶溶,流入宫墙”
[3]明王心一 《净业寺观水记》 “四顾竹树,交加成帷”
[4] 明王心一 《净业寺观水记》 “忽木鱼响歇,隔林笙歌”
[5]汉佚名 《回车驾言迈》 “盛衰各有时”
[6]唐韦应物 《寄李儋元锡》 “世事茫茫难自料”
[7]两仪:指“阴阳”,这里意指“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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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出自诗经《国风·秦风·小戎》
第43章 湛蓝
四个侍卫收好两人东西跟上时, 天色已晚,几人在扬州城郊外的一间客栈落脚。江岑许将惹眼的面具摘下,换了黑色的帷帽, 未出阁的女子戴着帷帽实属常见,因而一点也没有引起旁人注意。
天还未亮,几人便已骑马赶路。事发尚不满一整日, 官府的追捕文书还没来得及遍布在偏远的扬州城外围, 几人抄人迹罕至的小路, 又多注意隐匿行踪, 一路走得十分顺利。即便到了江接派人严格检查的城门,但因他们一行六人,江岑许又让侍卫提前准备好了假身份, 守城的人查过后也没有怀疑地放行了。
出了扬州, 又骑马走了六七日,经过泗州、汴州后,几人抵达了洛阳。不出四日,便可越过洛阳进入长安。
一路奔波劳顿, 偶有休息也极为短暂,马匹亦需休整, 几人决定在洛阳歇歇脚。几个侍卫一下马就去寻觅吃食了, 薛适帮大家整理着行装, 江岑许拾来柴木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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