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那失忆的白月光: 70-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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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

    只要各自好好活着。

    钟薏站在桥头,回望一眼。

    街上人来人往,夕阳正盛,酒楼门前的金漆招牌被霞光映得发亮。

    她想,她也可以如她那般。

    继续往前走。

    *

    宫中,一片哀肃。

    皇帝昏睡两月,迟迟未醒,太医院轮番施针,靠着药石吊命,才堪堪将那口气续在胸中。

    一刀穿胸,周边血肉撕裂,伤及心腔,伤口极为可怖,若是寻常人,早已魂归黄泉。

    韩玉堂守在清晖殿内,日日不敢合眼。

    他至今忘不了那日进长乐宫时的景象。

    血流满地,一片狼藉,皇帝倒在血泊中,胸口开了一个窟窿,一动不动。

    刀还在娘娘手里握着。众人

    都心知是她行的刺,可陛下在封死长乐宫时,第一句话便是:“贵妃无罪。”

    当时韩玉堂听着只觉得莫名,后来才明白。

    朝政虽有中书暂理,可两月下来,大事小情堆积如山。大臣们日日求见,几乎将清晖宫门槛踏破。

    刚送走右相,韩玉堂跪坐在榻前,望着皇上那张血色褪尽的脸,正欲喘口气——

    榻上传来细不可察的一动。

    他一怔,猛地抬头。

    那双闭了两月的眼,竟缓缓睁开了。

    韩玉堂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声音发颤:“陛下……陛下您终于……”

    “贵妃呢?”男人闭了闭眼,从喉咙深处挤出来三个字,声音哑得几乎听不见。

    卫昭要起身,才一动,身子像是要从胸口撕开,刚撑住床沿坐起来,喉中便猛地涌上一股腥甜。

    “哇”地一声,一口黑血喷在锦被上。

    “陛下!陛下慢些!太医快去请太医!”

    “别动。”他一把扯住韩玉堂衣襟,指节泛白,声音一寸寸咬出来,“朕再问一遍。”

    “她在哪?”

    韩玉堂哆嗦着跪下,不敢再隐瞒:“回陛下……娘娘……一个多月前,就已经……离宫了。”

    空气死一般沉寂。

    卫昭垂下眼,看向自己胸口。

    血慢慢透过纱布,层层往外渗,心脏还在原地跳动。

    他忽然笑了。

    “呵……”

    “哈哈……哈哈哈哈……”

    起初又轻又低,混着血腥气从喉中滚出,渐渐地,声音越笑越大,在空寂殿中来回回荡,仿佛疯魔。

    韩玉堂额头冷汗直冒,跪趴在地。

    “她真敢走啊”

    笑声戛然而止。

    男人声音森寒,像从牙缝中一点点逼出来,“谁放的。”

    韩玉堂哆嗦着磕了个头:“是、是皇太妃……太妃亲赐玉牌,送娘娘出宫的……”

    卫昭猛地翻身下榻。

    胸口伤口崩裂,血沿着中衣淌下来,沾了满身。他像全然不觉,脚下踉跄几步,死死撑着。

    韩玉堂扑过去想扶,被他一脚踹翻在地。

    男人低头俯视他,面色苍白,眼神却像烧着两团火。

    “去——”

    “传朕口谕,让她现在就来。”

    他一步步往前走。

    “现在、立刻、滚过来见朕。”

    *

    钟薏抛开一切,一路看遍景朝无数风光。

    她彼时以为自己是个身娇体弱的闺阁小姐,无比羡慕苏玉姝见多识广。

    如今,她终于亲自走过那些书页中才会出现的地名,风沙、雨雪、山川湖泊,一寸一寸从字里行间落进她眼中。

    她在江南住过一处竹院,清晨推窗,雨打芭蕉,院外水声潺潺。

    她坐在窗下喝粥,廊下洗菜的妇人笑着朝她打招呼,带着一口听不真切的吴侬软语。

    她去塞北雪镇,天寒地冻。一时兴起,独自跑去看冰封的大湖。

    湖面广阔,静得出奇,风吹来冻得骨头发疼,但她无比享受这种孤身一人的感觉。

    路过的汉子见她穿得单薄,塞给她一袋热酒,说这姑娘胆子不小。她接过来,一饮而尽,辣得眼眶发酸。

    她曾在一处山脚下住过一个道观,观里有一个年轻的小道士,偷偷给隔壁的寡妇写情诗。

    她无意间路过,看着他手里攥着信纸,满脸通红地跑开,笑到肩膀发颤。

    她坐过雨中的客船,风浪打着船头,豆火晃动却不灭,周围静得连心跳都能听清。

    她还在春夜里跟还未歇摊的婆婆买过一盏花灯。提了一路,纸糊的荷花破了角,她舍不得扔,便写了愿望放在河上,圆了京中映月节那夜没放灯的遗憾。

    她有足够的银两,不赶路,不定方向。

    每日看天走马,累了便寻家客栈歇脚,醒来再继续往前。

    她一个人试着穿越无人山道,喝河水,吃干粮。从优渥生活中走出来,重新开始习惯粗茶淡饭,习惯衣衫布料粗硬。

    曾有段时间,她狭隘地觉得这世间只有宫墙内外、生死爱恨,后来才知道,山河广阔,天大地大,明明还有那么多。

    风景是新的,人也是新的。

    她带着这些新鲜的见闻,一路走走停停。

    再次回到青溪,已是半年之后。

    这么久过去,村里几乎没什么变化,水草依旧长在门前的河岸边,村口的大樟树也还站在那里。

    有人远远瞧见她,犹豫着上来打招呼。

    是容大哥。

    他如今已娶妻生子,肤色不如当年那般黑,两人见面,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讷讷:“薏妹妹……长大了。”

    他突然想到什么,“你家阿黄现在在俺家院子里头看着呢,你要是还想带回去,就去牵走。”

    钟薏一怔:“阿黄不是在……李大娘家里么?”

    她心中浮现不好的预感。

    当初在上京见到李芳,她被自己牵连,遭驱逐,若真因此连家都回不去……

    容大哥笑了一声:“她们去京城一趟,回来就发达了,和儿子一块儿搬去城里住咯,家里的田产都不要了。”

    钟薏松了一口气,又忍不住迟疑一瞬——这实在不像卫昭的性子。

    他偏执至此,怎肯放人轻易离去?

    多半是他们因祸得福,从别处得了什么机缘。

    钟薏跟着容大哥去了他家院子里接阿黄。

    阿黄早已变成大黄,壮实了不少,毛色也发沉,懒洋洋地趴在门前。

    见到她,先是愣住,站在原地,狗脸上浮出像人一般的茫然。

    还是她先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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