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帘风: 4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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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宴视线一转,转而投向高檀:“是你?”

    高檀来时,听到了二人先前的对话,高宴显是关心则乱,双生子下落不明,竟然怀疑顾远。

    转念一想,心中不由惊诧,顾远竟知晓双生子的存在。

    高檀冷声道:“大公子病急乱投医,与其试探我二人,不如速回湖阳。”

    双剑遽然相撞,发出一声大响,高宴皱了皱眉,收剑而立。

    昏暗烛光下,他深深看了一眼顾淼,不发一言地转身离去。

    双生子忽而下落不明,高宴怀疑她,自也无可厚非,他前些日子才向她袒露隐情不久,如今人便丢了。

    她要是高宴,也会怀疑她。只是高宴大概不知,念恩念慈养在宫里多年,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她与她们感情深厚,哪怕不愿被他胁迫,不想和他联姻,也不会牵涉二人。

    谁会掳走了她们?

    顾淼定了定神,侧目却见高檀收了长剑,也在仔细打量她的神情。

    顾淼拱了拱手,聊作谢意,抬脚正要走,却听高檀问道:“远弟何以知晓此事?”

    “自是大公子告诉我的。”

    高檀心中一沉,高宴自露其短,是信任顾远?抑或是……他晓得顾远的女儿身。

    高宴真心想娶她。

    然而,此时此刻,高宴无暇顾及婚约一事了。

    高宴当晚便离开了康安。

    *

    隔日,顾淼思来想去,全无头绪,前世,念恩念慈被刘蝉养在湖阳,向来小心翼翼,关爱有加,进宫之前,二人都未经过任何风浪。

    她不记得有什么人曾去湖阳绑架过二人。

    她一路走,一路思索,待走近顾闯书房门外时,却见一个人影从门内出来,疾步转过廊庑拐角,脚步匆忙,似乎唯恐被他人发现。

    顾淼认得他,他是柳怀仲,是高宴的门客,谋臣。

    他为何在此处?

    先前柳怀仲假意投诚邓鹏,令高宴被擒,其实暗中联络城中部署与高檀一道安置火爆连环,是以城破之后,他一直留在康安城中。

    为何他要来见阿爹?

    顾淼心头一跳,脑中隐隐约约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顾闯在书房里见到她时,神色如常道:“今日你去城外大营一趟,同高恭的人一并清点邓鹏大军缴下的兵器,战马已入了册,今日多是铁戟长刀一类易于运送的兵器。”

    顾淼颔首,开门见山问道:“先前我在门口,见到的那个人是柳怀仲么?”

    顾闯脸上似是一惊,却是笑道:“我寻他来,是问一问大公子之事,他昨夜走得甚为匆忙。我便特意寻人来问问他为何走了?”

    顾淼仔细打量过顾闯的神色,他虽然面上说得坦坦荡荡,可是左手小指轻轻的摸索过他腰上系带,这是顾闯撒谎时一贯的小动作。

    她不由心中一沉,语调低沉说:“柳怀仲先前便来见过将军么?将军是问大公子一事,可是大公子作昨夜之所以仓促离去,将军是不是早就晓得了其中缘由?”

    “此话何意?”顾闯的眉头皱了起来。

    顾淼朝前迈了一步,立在他身前,冷了语调:“阿爹不说,若我此时去问柳怀仲,你猜他会不会说?他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难道还不是任人拿捏?”她顿了顿,问,“阿爹,是不是做了亏心事,因而不敢说?”

    顾闯脸色一变:“什么亏心事,你休要激我!”

    顾淼冷笑一声:“柳怀仲先前告诉阿爹的什么,是高大公子的把柄,软肋?”

    顾闯脸上露出几分惊愕,脱口而出道:“你也晓得?你如何晓得?”

    顾淼深吸一口气,问道:“你把她们藏到哪里去了?”

    话已至此,顾闯心知已无隐藏的可能,索性大方承认道:“柳怀仲将此事供来,非是背主,而是极力促成这门婚事。那两个孩儿来得不光彩,不磊落。高恭不是个东西,还想敷衍隐瞒此事,欺我们不知,待到尘埃落定,才来说道。不如早些剔除这脓包,彼此坦诚,高恭也该老实承认,这门亲事,他是高攀。”

    顾淼听得不由生怒:“她们还是孩童。稚子无辜,为何要将她们牵涉其中!”

    “她们人呢?”

    “人在顺安。”顾闯无奈答道。

    *

    午后,豆大的雨点又落了下来。康安城上空依旧阴云密布。

    谢朗不再暂居城中的邓氏旧宅,而是搬进了城中的陶氏宅院。

    陶氏亦是朱门贵户,谢陶两姓结亲无数,与其与顾闯,高恭同居一座屋檐下,谢朗在陶宅自然更为自在。

    康安城中求见谢朗的人络绎不绝,半是因为谢氏久居道郡,谢朗深居简出,久不得见,半是因为邓鹏被囚,高恭与顾闯此刻皆在城中。康安的景况不佳,往后也未可预料。

    谢朗却闭门谢客,陶宅由仆从层层把守,宛如铁桶。

    高檀进到陶宅之时,夜幕低垂,院中的白纸廊灯只点了数盏,四周鸦雀无声,陶宅中惯常的雅乐丝竹声,早已停歇。

    谢朗在与谢昭华亭中对弈,落子声断断续续。

    高檀止步亭前,拜道:“拜见先生。”

    谢昭华见到高檀,眼中一亮:“高公子来了。”而他对面的谢朗则慢悠悠地落下一子后,方才笑道:“数日不见,公子别来无恙。”

    他该早些来见谢朗。

    高檀脸上露出个浅笑:“先生移居陶宅,将军甚是挂心,特意遣在下,拜见先生。”

    谢朗仿佛浑不在意地抖了抖宽袖,拂开萦绕纸灯的飞虫,问:“邓鹏死了么?”

    “死了。”

    谢朗抬手扣上了棋盒的玉盖。

    此一棋局终了。

    谢昭华不由一愣,抬眼却见谢朗平静无波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一抹厉色。

    “你行事太过鲁莽,此一局,你知错了么?”

    亭中烛火微明,灯芯尚在,高檀耳边听到飞虫顽固地扑腾声响,脆弱的昆翅撞到纸上,发出沙沙碎响。

    “弟子知错。”

    廉州五万顺教露于人前是鲁莽,教众并无归心是鲁莽,匆忙四散是鲁莽,而纵容妄杀凌下是错,将酷治与奸邪推举台前也是错。

    “你的错处始于何处?”谢朗又问。

    “始于廉州。”

    谢朗却缓缓地摇了摇头:“你在河唐二县便是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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