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萤: 6、守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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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烧冰浸般的病痛里,晋王梦见前世的事。

    那时他心太狠,真的没有去姜家解围,虎贲卫闯入姜家,搜出了模仿姜老御史笔迹写下的书稿,以之为罪证,要将姜家阖府下狱。

    不知从萤如何脱身,终于还是求到了谢氏门前。

    那天谢玄览被大雨阻在城外,归府已是暮尽时分,马蹄疾驰踏碎长街积水洼里的灯影,却又在看见立于门前的人时生生勒停。

    他看见了从萤,也看见与她同行的孝成郡主。

    孝成郡主是今上的表姑,最爱为云京的公子贵女们保媒。谢丞相为向姜御史保证谢氏会履行承诺,曾与他同在这位孝成郡主面前为子女立下婚约。

    从萤转头望向谢玄览,泪眼里像是打碎了琉璃盏,含着交织的情绪,只一眼又垂下。

    她就这般低垂着视线、踟蹰着走到马下,捧起护在袖间的红绢婚书,一直高举过发顶,呈到他面前。

    晦暗的光影里,谢玄览看见她白如琼玉的面上迅速笼上绯红。

    只不知是婚书的映衬,还是出于内心既羞且辱的情绪。

    她嗫嚅许久,终于鼓起勇气开口道:

    “三公子,祖父尚在时,曾与贵府——”

    “三哥哥!”

    谢六姑娘打断了从萤的话,她跑过来,竟一把夺过从萤手中的婚书。

    谢六姑娘笑道:“宣德长公主都夸你不食周粟,你既然有骨气,何必求到我家来?还有这婚书,你是拿它当圣旨,逼婚来了?”

    从萤没有理会她的奚落,只静静等待着谢玄览的答复。

    谢玄览长鞭一卷,从谢六手中夺回婚书,沉下了脸:“与你有什么关系,回去!”

    谢六不高兴了,指着从萤要说什么,先一步被谢玄览打断。

    他说:“你再多一句嘴,一个月不许出门。”

    这下谢六不敢再放肆,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走了。

    谢玄览立在马上,冷眼扫过其他看热闹的族人:“都退下。”

    谢家除了谢丞相,只有谢玄览说一不二,看热闹的族人散去,如雾的雨丝里,唯余红衣如火,白衣伶仃。

    从萤重又鼓起勇气道明来意:“有婚书为证,我想请谢氏履行与姜氏的婚约,请三公子搭救吾家无辜亲眷,吾家日后定时时颂扬谢氏的恩德,向世人彰显谢氏的仁义。”

    谢玄览说:“我现在就可以去虎贲卫要人,你倒不必如此勉强。”

    从萤轻轻摇头:“过了今日,还会有下一次。贵主已将吾家看作谢氏党羽,吾家已无路可走,只能寻求谢氏庇佑……还请谢氏遵守承诺,履行与吾家的婚约。”

    谢玄览问她:“是请谢氏与姜氏,还是请我与你?”

    从萤沉默了好一会儿,直到捧着婚书的手因脱力而微微发抖,才低声说道:“倘若三公子厌恶我,我还有个堂姐。”

    谢玄览望着她,冷冷寒雾在她鬓边沾湿成露,她鼻尖通红、唇色泛白,正竭力忍着因忧虑奔波和寒冷饥馑而生的颤抖。

    他有几句刺耳的话,几番到嘴边,最终却未说出口。

    心中闷闷,不知因何。

    见他久不答复,从萤低声道:“若是三公子仍不愿,换成贵府其他公子也可行,只要能护住吾家——”

    “我知道了。”谢玄览不想再听下去,冷淡截断她的话,轻踢马腹往府门走。

    从萤又急切地追问了一句:“那我妹妹和家中被关押的亲眷……”

    谢玄览说:“最迟明日午后,我会找虎贲卫要人,也会请太医到贵府,给你妹妹看伤。”

    “多谢三公子!”

    这句谢倒是真情实感,从萤仿佛过意不去,跟在马后向前走了几步,解释道:“若非贵主逼迫太甚,吾家并不愿牵累三公子,将来若情势好转,或三公子有意中人,是离是休,全凭三公子作主。”

    好一个是离是休,任凭做主。

    这回谢玄览直接懒得理她,驭马进府后,命人将她关在了门外。

    晋王从梦里醒来,仍十分恍惚,依稀觉得梦中愁雨氤氲出来,连骨缝里也泛起湿潮。

    他恍惚唤了一声“阿萤”,有人握住了他的手。

    是为他把脉的张医正。

    张医正说:“殿下本就根底弱,多思多虑更伤本,方才殿下的脉跳如豆,是痛惊之兆,可是梦里魇住了?”

    晋王望着帐顶,心绪五味难平。

    是啊,从前事,已经是梦里事了。

    那时他错以为,答应与阿萤的婚事只为守约,他也是被勉强的人。他以为对她的一切不同都起于怜悯,如今梦里旁观,方知是自欺欺人。

    他虽只见了她两次,然而情愫蔓延却如秋雨侵夜,无声无息,无穷无尽。

    恁时相见已留心,何况到如今。

    *

    晋王在榻上休养了三天,堪堪能下地走动,他勉力在后苑走了一圈,发觉有许多双眼睛在暗中打量他。

    这座四处漏风的晋王府,仿佛高高垒起的戏台,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旁人眼,王府里不知多少婢仆,吃的是百家饭。

    他在冷冽的秋风里站了许久,吩咐王府管家杜长史将府中婢仆的名册和卖身契等取来。杜长史连忙禀报长公主,长公主忧心忡忡寻过来。

    长公主问:“莫非是哪个奴才怠慢了你?你只管与我说就是,何必费心费力。”

    晋王的目光落在她身后几名女官身上,打量片刻,心里对她的驭人能力有了数。

    他说:“我想选几个人做近侍。”

    长公主道:“你想要什么样的,我去找陛下要。”

    晋王轻轻摇头:“不必兴师动众,就在府里选。”

    他用了两天时间,将王府七百多名婢仆的名录与卖身契过目一遍,又对比着从前进出府门的登记造册、支取物事的账本,提笔在纸上写下了五十多个名字。

    这些人,都有可能是旁人安插在王府的眼线。

    他让管家长史去给这些人传话:“晋王殿下要在你们之中选近侍,考校你们的心性和耐力,若有人想参选,就着单衣站在庭院里,头顶三十斤重的铁板,不吃不喝,谁站的时间久,谁就有机会。”

    听说能到晋王身边侍奉,五十多人皆跃跃欲试,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按吩咐站好,皆是势在必得的气势。

    晋王坐在小阁楼上饮茶读书,不时向下望一眼,到日暮时分,起了凉风,已经有人开始悄悄换脚松劲儿。

    他什么也没说,起身离去。

    第二天清晨,长史来向他禀报:“昨天半夜有七个人冻晕了,灌了药后醒来,正在堂下歇着。”

    晋王问:“他们可还想继续站?”

    “有三个人想,有四个人不想了。”

    晋王说:“叫想站的人继续站,不想站的人回去。”

    接着又是一整天的水米未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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