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鸿祚雪: 1、死生

您现在阅读的是零零文学城www.00wxc.com提供的《飞鸿祚雪》 1、死生(第2/2页)

忆零散浮现。

    这具身体的主人,原名司成。

    司成,出生不详,幼时误打误撞入了顺远镖局,镖客走南闯北,在刀尖上讨生活。半月以前,镖局接了趟大活,要从西北苍州押货至东南瑾州,岂料方才行至苍州朝天阙,就遭遇嵯垣人的伏击。

    持弯刀的嵯垣人削下了总镖头的脑袋,那颗头颅骨滚落泥地里后不久,箭头也贯穿了司成的前胸,震掉他手中卷刃的刀。

    穹顶低沉,山雾里头团着的血腥味散不掉。死去的人没能瞧见天光刺破云层,等到冷光穿雾而来时,另一个灵魂才终于从这具躯壳中苏醒。

    季邈站起来,就成为了司成。

    不。

    不是司成。

    他注视着小小的木牌,又拾起那把卷刃的刀。刀口粗钝,季邈须得很用力,才能勉强刨下零碎的木料。

    他呼吸浑浊、指尖发颤,在飞雪里安静地动作,眼神却一点点变得阴鸷。

    ——直至风卷散木屑,掌心血濡湿新刻的痕迹,湿淋淋的“珹”字展露眼前,斜飞的王旁盘踞着野心。

    司珹。

    从此,他就是新生的司珹。

    司珹手仍在抖,他无法对抗寒冷,也止不住兴奋的战栗,他攥着那块木牌,听见了大雪里愈来愈近的马嘶与长哨。

    有一小队人马,正在靠近他。

    司珹对这动静并不陌生,哨声属于苍州肃远军,他前世父亲的部下。

    上一世,二十岁之前,苍州是他最最亲昵的故土,父亲季明远受封肃远王,王府就建在苍州阳寂城内。这里是大景西北的边境,朝天阙、沙湮与峰隘峡抵御着外族的侵扰,他作为王府世子,自幼便随父亲行在军中。

    每次清扫战场时,肃远军就会吹响这种长骨哨。

    而擅闯军事要塞朝天阙,乃是死罪。

    那么,要藏吗?

    他伤得这样重,根本不可能在肃远军赶来之前藏匿起来,但倒地装死也不可行,验尸小旗一探便知,拖拽尸体回营也能叫人丧命。倒不如佯做无辜,佯做可怜,博取其中一线生机。

    司珹心思活络,不过片刻,便神态惊惶地瑟缩抱怀。

    哨声在背后凄长地响,很快便至咫尺。疾奔的马蹄卷起雪尘,随长戟一起抵到司珹脊骨——随即,质问声自他身后响起。

    “汝乃何人?”

    司珹没应声,他在长枪袭来的霎那僵直一瞬,继而猛地发起抖来。他很是颤了一阵儿,方才惊慌失措地咳嗽着,慌乱避开剑柄,说:“小人,小人......”

    “徐百户!”一个小旗趟着血水过来,腰间坠着好些木牌,临到了跟前,便一把捋下来给他瞧,“都是些镖人,违反禁令擅入朝天阙,在这小道遭了嵯垣人的埋伏,没别的活口了。”

    徐百户扯着马鞭,马绕着司珹走了半圈,他嗤笑道:“头抬起来给军爷看看。你这样儿的也是镖客?”

    司珹谨慎地抬头,他像是还在惊惶里,面上血污半涸了,掩住一双水波横生的眼。

    “总得讨口饭吃。”司珹抿紧唇线,再开口时带着哽咽,“军爷心善,如今我兄弟亲人俱没了,单单剩下我一个,何必......”

    他说着,颤巍巍摊开掌心,捧出那块浸满血的木牌。

    “不若留小人一条活路,烧饭劈柴,巡山运粮,”司珹啜泣着说下去,拿眼睛偷瞥边上的小旗,“叫小人做什么,都是行的。”

    徐百户的眼睛转了两圈,勾手将那木牌拽过来。

    “司珹,”他咀嚼着这个名字,又拿木牌拨了拨司珹下巴,“倒也是个可怜人。二十三营前两天死了伙夫[2],正缺人手。”

    木牌被他抛给了小旗,后者识趣地收拾起来,又舔着墨,抹去了战报中司珹的存在。

    司珹方才应了声,徐百户就朝他俯身过来,说:“你伤得深,今晚且来百户所找我拿药。”

    他听懂了这话中龌龊的隐意。徐百户审视的目光像舌,贪婪地舔着他的脸。可谁能说清,最终谁才是猎物呢?

    司珹面上分毫不显,指尖推着卷刃,尽数藏进袖中,仰首间露出个笑:“多谢大人。”

    他温声道:“今夜亥时,在下必来赴约。”

【请·收·藏 零.零.文.学.城 WWW.00WXC.COM,努力为你分享更多更好看的小说】

设置

字体样式
字体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