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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零文学城www.00wxc.com提供的《飞鸿祚雪》 60-70(第13/21页)
简牧云在这通解释里闭了闭眼,喉结小幅度滑动一下。
温泓果真认出他来了么?
简牧云不知道,也不敢细想。但他清楚往昔再不复,简家早已不是世家清流,而是泥沼飞灰,亡魂游鬼。
十六年前简家轰然而倒时,避开的人方才得以保全自己,踩着尸体的人好些摸到云中梯,翻找废墟的人却只能惹得尘土满身、血染五指。
简家像一道伪作的陈伤,被线脚密密缝好了,盛世清明的口子就被填补上,可其下的脓血尚未清理。余烬只掩埋掉陵乐城里的屠杀,天亮后四方歌舞又升平,大景终究称得上长治久安。
长治,长治啊。
简牧云知道坦白身份意味着什么。
如若扯开针线必将溅到脓血,那么来做这件事情的只能是简家人自己。他不想对方才救下自己的温氏恩将仇报,如同姐姐不愿牵连收留她的世家一样。活着意味着苦痛与铭记,可无论二者中的谁,都不应当施加给无辜者。
余光里廊下紫藤花婆娑,铃铎声拨弄着沉寂。简牧云收回眼,虚弱地问:“不知救我的,究竟是贵府哪位公子?再生再造,我合该当面叩谢恩公。”
司珹在心里狠狠鄙视了季邈一通,却始终压不下恼怒和烦躁。他使劲睁着眼睛,试图去看清海面的情况,然而却只是徒劳。随着日渐西沉,眼前的一切都愈发模糊。最后,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颓然坐倒在地。
季邈不见了。
连季邈都死了。
那他呢?
只他一人真的能在这鬼地方活下去吗?
有那么一瞬间,司珹心中涌起了无边的迷茫与无措。
也许在他坠海的那天起,离火宫右使便在江湖中死去了。
不会有人来救他的。
那帮依附于他的手下应该会在头几天去寻他,可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十天,二十天,一个月……自己失踪久了,他们便不会继续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
离火宫门人来去匆匆,即便他师从一宫之主,也难逃被弃若敝履的下场。
所以他只能逐渐将希望寄托在季邈的援兵上……
现在,季邈也死了,这座荒岛只剩他一人。这么看来,与季邈在荒岛上的日子,竟似是他在苟延残喘罢了。
“季邈——你回来了吗?!”司珹重新从地上爬起来,不死心地又朝着海面大喊了一声。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入目都是浓重的黑色,耳闻俱是咆哮的风浪。一如坠海前的那日,天地灾祸面前,人力微不足道。
“咳咳!”
一阵呛咳声忽然响起,在这声势浩大的浪声中显得格外突出且明显。
司珹猛地侧转过身,朝着声源处疾了几步。
“季邈?”
“是你吗?季邈!”
过了好一会儿,前方传来一阵水面破开的声响,稍显沉重的喘息声朝他慢慢接近。
“司右使,搭把手吧。”季邈的声音比以往疲惫了许多。
司珹却一动不动。
季邈叹了口气:“我这回是真的没力气了。”
司珹咬牙:“难不成前几次都是假的?”
季邈:“……”
“我倒是不记得船舱内有什么稀世珍宝,值得人冒死去取!季门主好胆量、好气魄,本座佩服至极,自愧不如!”司珹语速很快,连嘲带讽:“搭把手?季门主本事通天,我何德何能可以给你搭把手?”
无名怒火蹿升,他恨恨拂袖,转身就要离开,冷不防踢到了一块硬物。
“看不清就走慢些。”季邈急忙扶住差点被石头绊倒的人,无奈道。
司珹一把推开他,“你少管我!”
季邈见他动怒,解释了几句:“季某水性极佳,更是惜命之人。”
司珹冷笑:“我当然知道!本座还要感谢你,不季安危替我去取匕首。”说着,伸出手,“匕首呢?”
季邈把匕首放到他的掌心,道:“万幸拿到了。”
司珹半晌没吭声,沉默地将刺鳞收了起来,而后才从嘴里挤出几个字:“本座还是觉得你有病!”
“虽然话听着不太好听,不过……司右使是在担心季某吗?”
司珹:“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季邈笑了笑,伸手拉着他,将他带离海边。两人蹚过有水的地方,来到前方未被潮水侵袭过的沙地上。
司珹逐渐冷静下来,感慨地问:“这鬼地方还能有更糟糕的事吗?”
上岛后的每一天都无比糟糕,而随着一天天过去,事情却总是能向着更凄苦的方向发展。司珹并非没有吃过风餐露宿的苦,但这岛上气候恶劣,实在让人难以生存。
“会好起来的。”季邈安慰他。
说完,他便弯腰将被司珹胡乱扔在地上的东西一一捡起。那些都是方才紧急从船舱里带出来的,大多数都是船舱中拆下的木板,除此以外,还有一块兔毛毯子。季邈略一思索,将拆下的帆布打开,简易地做了个包袱。
司珹站在一旁,也看不清他在做什么,难得耐心等着没有催促,等到他收拾好了,才道:“船舱已经被冲走了,新的住处离这儿很远。我看不清,你走不快,要是带上这些东西,估计更难走了。”
季邈讪讪道:“季某的腿,其实……靠自己勉强也能走得过去。”
司珹一愣:“那这两日你还非要我背?”
季邈:“暴雨临近,司右使背我,脚程更快些,便能有更多的时间去准备。”
司珹算是听明白了,气极反笑:“是吗,能快多少?说来听听。”
季邈识趣地岔开话题:“如今我们只有两种选择。其一是去林间暂避,只是林间树木凋敝,风急天寒,定不好过;其二便是夜间路,崖壁那边还没完全搭好,但好歹是个避风之所,但正如右使所言,这段路于你我而言都太难走了。”
歇脚还是路?司珹蹙紧了眉头,他平生最讨厌的除了水,便是夜间事。
“本座讨厌赶夜路。”
季邈思索一番后,道:“林子里太冷,根本无法休息;既如此,不如早些到达崖壁,我们还能快些搭好住处。”
司珹冷声道:“你既然都做好选择了,还问我做什么?”
季邈定定地注视他良久:“罢了,我们就去林间吧。”
司珹:“……”
季邈的妥协属实让他有些意外,他知道这人看似温和有礼,实则骨子里是个认准后轻易不会动摇的性格。如今他对自己妥协,司珹却没有感到多么痛快,反而有种说不清的感觉。
“我可没逼你。反正你走得动,大可以撇下我先过去。”
季邈每每觉得自己习惯了这魔头的冷言冷语,却发现对方还能说出更气人的话:“司右使,事到如今,你是要季某撇下你,还是你要与季某分道扬镳呢?”
司珹听出了季邈话语中的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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