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小面馆: 2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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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脖子一看,灶房里的条案上,是他婆娘包的、歪歪扭扭、奇形怪状的素馅包子,又失望地缩回脖子。

    李婶娘也开了门,东瞅瞅西闻闻,最终目光定在了沈家那新打好的木门上。

    这沈家大姐儿倒是个闲不住的,前些日不知道又从哪里拖来两张被火熏得黑漆漆的瘸腿条凳,用石块垫在瘸腿上,便搁在门口做了个地台。用破陶碗、陶罐种了些不知名的野花,还在陶盆边上摆了个木板,贴了红纸,在上头写了两行字,李婶娘是让李狗儿去看了回来念给她听才知道,上头写的是:“春祺夏安,秋绥冬禧”,连门边的墙上也钉了块小小的方形木板,在上头写了个“沈”字。

    夜里,灯笼投下昏黄灯火,照在那小小花瓣与墨迹上,倒也有些温馨又古朴的意味。

    最紧要的是,那字端端正正,笔锋浑厚有力,让李婶娘面色更加不好——沈家唯有济哥儿会写字,可她不知道被赶出私塾的济哥儿这字竟然写得这样好,比她引以为傲的李狗儿好多了。

    但她家狗儿也不差,李婶娘在心里重重点头。

    风中羊肉的香味又好似更浓郁了几分,李婶娘再看了眼沈家的门,撇撇嘴,缩回身子关了门。

    这沈家竟然还熬起了羊汤?这么大手笔?羊肉可不便宜呢……李婶娘咽了咽唾沫,心里又想,才摆了没几日的小摊儿便这样铺张浪费,都买起羊肉来了,这样大吃大嚼,挣多少银子也不够使啊!沈大姐还是年轻,不知柴米油盐难挣,不会过日子。

    沈渺不知晓小巷里的议论,即便知晓也不耽搁她吃肉。

    这肉这样好,不趁新鲜吃了,岂不浪费?沈渺是最不喜欢浪费食物的。

    况且不知是不是吃了羊肉,她一晚上都觉得肚子里暖和,手脚也热热的,睡得格外舒服。

    这或许也是今儿睡过头的原因吧。

    豆大的雨点儿接连落下,过了午时这雨不仅没有停歇,还愈发大了。沈渺坐在灶房里做今儿要送去谢家的红豆排包,看着檐下好似挂上了水帘似的,便开始发愁。

    这雨不停,她只能先出门花钱雇辆带篷子的驴车了,不然走过去必然全湿透了。

    她倒是不打紧,做好的面包生胚可不能淋雨。

    还是加紧做好吧,她怀着一丝希望,说不定一会儿雨便停了。

    结果事与愿违,沈渺做好了今儿的一百五十个红豆排包,这雨非但没停,还刮起了风,这下风大雨斜,外头便也显得万木飘摇、枝叶瑟瑟。她忙擎着伞出门看了看,街巷皆成泽国,连人影都没了,都不知上哪儿雇车。

    这下怎么办才好?她叹了口气转身回去,刚要关上门,就见顾家后门开着,顾屠苏穿着蓑衣,正冒雨推了车将酒缸都搬进屋子里去。他瞥见沈渺,便扶起斗笠,露出一张晒得脖子都有些分层的黑脸,停下来问:“大姐儿?怎么了?”

    “没事儿,我看看雨。”

    沈渺笑了笑,她原本也想到了顾家有车,但土车子在这样大的雨里,也不比挑扁担有用,容易陷进泥里,若是陷了车翻了更遭了,且人穿上蓑衣推着车走也能淋得湿透。因此她其实已经下定决心要冒雨去车马行租一辆篷车。虽说贵了一些,但至少不会那么狼狈,带着济哥儿和湘姐儿也安全些。

    顾屠苏却看出她有些烦难,径直走了出来,黑漆漆的脸上透着认真,望着她说:“若要我帮衬,你尽管开口。这几日你出摊儿,怎么也不来寻我搭把手?”

    沈渺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外头竟响起踢踢踏踏的马蹄声,车轮辘辘溅起雨水,一辆簇新的桐油马车劈开滂沱的雨幕,枣红马儿喷着鼻气,顷刻间便停在了她面前。

    沈渺吃了一惊,抬眼望去。

    镶以绢纱的六角玻璃风灯在风雨中摇晃,上头绘了个“谢”字。

    第28章 红豆圆子

    今年也不知怎么回事, 这汴京的春雨一下起来便没完没了,自打开始下,便没有停歇过。

    杨柳东巷的路彻底走不了了, 一走一腿泥, 后来还是巷子里所有人家,有钱的出银钱,没起的出劳力,一共捐了三贯,从城外挑回来七、八担子扁河石, 大大小小夯在上头,大伙儿这才不必住在泥塘里头。

    沈济也有三日没去兰心书局抄书了, 不过因阿姊接了谢家的活儿,沈济本也不打算去的。因此今儿一早他听见外头喧闹的号子声, 便开了院门瞧,才知晓巷子里在夯碎石路。

    顾二哥和顾叔二人是领头的,他们父子俩生得高壮,又黑得如出一辙, 站在雨里几乎分辨不出是谁,顾叔往地上放石块,顾二哥便干脆打了赤膊, 宽厚的肩上扛着用数条麻绳捆着的粗圆木桩,配合着顾父的号子声,狠狠往地上砸。

    石块便这样一块块夯进浸泡了雨水的泥地里。

    不知是不是沈济多心, 顾二哥将沈家和顾家门前的那一截路夯得格外结实、仔细, 连铺的石块都比旁人家门前多。顾二哥还特意选了好几块大小差不多的方形石块,整齐地铺在了沈家门口,就像门口本就铺了一条石板路似的。

    李婶娘为此还不满地嘟囔了好几句。但沈渺也交了一百文夯地的钱, 出力的又不是她家的男人李挑子,因此便也只能是暗自嘟囔了。

    只可怜李狗儿与湘姐儿两人偷摸着在自家门口的泥地水洼里养了两只尾巴还未完全褪去的蛤鱼——这东西便是还未变成大蛙,又已长出了四条腿儿的蝌蚪。

    听闻是湘姐儿跟着阿姊去井边抬水时费了老大劲抓回来的。

    谁知一转眼,这俩蛤鱼便被顾二哥夯在地上的石块压成了饼,害得湘姐儿捡起那蛙饼,用小胖手捧着回来,站在院子里扬起脖子便开始嚎啕大哭。

    沈济背着她哄了有小半个时辰,最后实在背不动了,憋红了脸把妹妹放下。结果一看,她还是捏着那脏兮兮的蛙饼哭呢,这蛙饼她看一眼便掉一滴泪,最后,沈济实在是束手无策了,忽然灵机一动,建议道:“湘姐儿,不行你把这东西喂鸡-呐?也算死得其所了。”

    湘姐儿抬起哭得发红的眼,震惊地看着他,跟着便再仰起头,哭得更大声了 。

    沈济不知所措。

    他真是不明白,先前湘姐儿不也抓蚂蚱喂鸡么?在他心里这蛤鱼与蚯蚓蚂蚱也没什么不同,真不懂湘姐儿这回怎么这么能哭。

    之后还是阿姊走出来,俯下身小声对他耳语:“济哥儿你不懂,她昨个和李狗儿蹲在水坑边给这蛤鱼喂了两只蚊子了,因此啊,这蛤鱼与咱家的小鸡崽子一样,都被她养过了,在她心里便大大不一样了。”

    沈济实在听得懵头懵脑的,被她喂过了,难道便不是蛤鱼了?不还是一只丑兮兮的蛤鱼么?

    最后,是沈渺用俩蛙型“鲷鱼烧”才烘好的。

    这两日因连绵阴雨没去桥市上摆摊儿,提前泡发的红豆便多得用不完了,沈渺不得不变着法儿地消耗红豆,于是这两日沈家过上了顿顿吃红豆的日子。

    但在沈济和湘姐儿心里,哪怕顿顿吃红豆,这一日三餐也十分值得期待。

    因为阿姊能将红豆做出花来。

    今儿早起吃的便是一碗熬得浓浓的红豆沙小圆子羹。三人人手捧一碗热乎乎、糯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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