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尘: 150-1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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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娉娉机械麻木的反身又去拿来了刀鞘。

    温凌接过刀鞘,把心爱的匕首仔细插入鞘中,说声“睡吧”,两腿一抬,身子一倒,变为侧卧。而手握刀柄,刀放置于枕下,只要一抽、一挥,顿时可以杀掉趁他入睡来进犯的人。

    何娉娉在床边看了他一会儿,他似乎真的很困,笑容消失了,粗声粗气道:“怎么还不上床来睡?”

    何娉娉从他脚头爬上床榻里侧,小心钻进被子。

    他呼吸沉稳,好像睡着了,但突然又冒出一句:“娉娉,你知道我的意思吧?”

    何娉娉浑身寒毛站立,自感脖子里起了一层粟粒,而头顶至背脊,全部如被冰沃,毫无热气。好半天才答道:“奴知道大王的意思。”

    “大概只知道一层意思。”温凌说,“好好想想,是两层意思。”

    “是,奴慢慢想。”

    无非,一层是警告她他已经知晓她的阴微心思了,不要再挑战他的底线;二层是表达他对她的恩与情,没舍得杀她,是最大的恩情,她不要得福不知。

    何娉娉躺在他暖融融的身侧,整整一晚,浑身冰冷。

    靺鞨皇帝召集完勃极烈会议之后,温凌和幹不思继续开始备战。

    晋地比河东难打,幹不思心里明白,但是他只是被郭承恩打败过,一直只觉得南梁的军民一打就垮,都是废物点心;现在郭承恩又投靠了他,就更没什么好担心的了。所以傲慢地接了旨意,还在外面放话:温凌拿不下来的地盘,只有等他幹不思去拿下了。

    皇帝和温凌都心知肚明。

    温凌忍下了这口气,不与幹不思计较。

    皇帝毕竟还要考虑大局,谆谆地嘱咐了乌林答部落要好好保护太子,不要让他轻敌冒进。

    但此时靺鞨的笔杆子刘令植死了,向南梁问责、试探的国书该由谁写,一时有些为难。

    勃极烈会议上讨论了半天,实在是找不出能娴熟掌握汉人那种佶屈聱牙的骈四俪六文字的靺鞨人,即便是刘令植的得意门生温凌也是大摇其头:“通晓汉语是一说,读懂和喜好而已,要写这样一份文字畅达而毫无歧义的国书,千秋万代要留下来的,我尚无这样的本事。”不愿意做这个出头椽子,更不愿意将来哪里被人指摘出错误。

    “那不妨从这次被俘虏的汉臣中挑选一个愿意写的呗。”一个勃极烈提议。

    于是大家又讨论人选。

    俘虏来的南梁臣子多的是,但亡国之臣,大多数表现得冷冷漠漠,或许不敢反抗,但也不热衷于为靺鞨当差做事,总是装傻充愣、推诿塞责的人多。

    想了半天,只有章谊父子和沈素节似乎显得比较服从,肯热心做事,于是决定从他们俩问起。

    章谊父子忖度了半天,还是没有答应写这种国书,明摆着就是把自己钉在万古千秋的耻辱柱上了,所以虽然极尽全力地找了理由和借口,心思还是叫人一看就透。

    而沈素节,也是听到劝说之后半日说不出话,他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很久,然后告诉靺鞨官员:“行吧,我来写。”

    第 155 章

    写完给南梁新帝凤霈的国书, 沈素节官升三级,得到了皇帝赐下的一领红袍及一些银钱。

    他兜里有了钱,正大光明地到永定渠边那条花街柳巷, 喝酒听曲, 显得荒唐无比。

    小红唱了三首新曲,得了一大把的赏钱,笑吟吟给隐秘的阁子里的两个人蹲了蹲身:“多谢两位官人的打赏!高官人的新词写得实在是好!王府里都抄了词儿去给家姬学唱呢!”

    高云桐矜持地端着酒杯, 问:“那么, 王府里近期又点了哪些新词来听?”

    小红说:“一首《忆江南》,一首《塞上曲》。”她弹拨着琴弦, 咿咿呀呀唱了一遍, 都是听似普通的旧诗词。

    高云桐从褡裢里摸赏钱,沈素节制止了他,说:“我来。”

    等小红欢天喜地从沈素节那里捧了一盘子制钱离开后,沈素节亲自上前关好门户,叹口气说:“你别和我争。我刚挣了一笔不义之财,心中愧疚,上赶着花在这些不义之地才是正理, 减轻我的愧疚感。”树慈

    高云桐笑道:“想必是靺鞨人的赏钱。”

    沈素节报之以一声长叹,耳朵根都红了。

    高云桐安慰他说:“君心如山,我清楚。如今大家能齐心协力,盼着收复山河的一天, 将来总有为自己洗清的时候。”

    接着他问:“小红唱的这两首诗词感觉也有所指:《塞上曲》是说塞上空虚,可以进攻?《忆江南》是说他们又开始觊觎江南,想再次入侵?”

    沈素节点点头说:“那两厢是对上了。江南吴王已经写了檄文广发天下, 起军造反了。这给了靺鞨最好的口实,所以不错这次旗号是往江南而去, 问责吴王。只不知是温凌去,还是幹不思去,还是都去。也不知道打算用怎么样的进攻路线。靺鞨皇帝是不是还都,我这里也不晓得,他们不像我们,御驾一动,又是禁军清路,又是祭告宗庙,马一骑,快得很。”

    高云桐说:“听说关外今年极寒,幽州才入秋,黄龙府已经下了半个月的大雪了上回乔都管肯信我的谎话,也是喝多了自己告诉我‘这样的极寒,兄弟们吃不消也正常,只不该骗我义父’。但不知道这位靺鞨的皇帝究竟是贪图享受,怕受关外极寒的罪呢,还是勤政爱民,听说雪灾等等就要回驾打理民生呢?”

    沈素节说:“我晓得你想知道什么了。我想办法打听这些消息来。包括这次谁打算去江南劫掠,什么样的线路,我尽力打探过来。”

    高云桐说:“这都是一等一的机要,你千万当心!”

    沈素节笑道:“我又不傻,肯定会小心的。再说,你答应过我,将来回我润州老家,要看看我的老父和妻子过得好不好。至于我么,估摸着也回不去了,身在曹营心在汉,能为故土做点什么,死也不怕。”

    高云桐肃然,没多说什么,拿起桌上切肉的小刀,拂拭干净,在自己的手指上割了一刀,把血滴进两个人的杯子里。

    沈素节问:“咦咦,这是干什么?”

    高云桐说:“我跟当兵的人久了,学了一些丘八的习性。最重的誓言,莫过于歃血。我高云桐年岁小,觍颜拜琅玕为兄长。将来润州沈公,就是我的爹爹;你夫人就是我的嫂嫂;家中的儿女我就当亲生儿女,一定让兄长后顾无忧!”

    又加了一句:“不过我也相信,靺鞨如今看着强大无俦,事实上之前胜利得太容易,已经开始轻飘浮躁、自以为是了,而且内里这么多矛盾,国内又遭雪灾并无余粮,真正是外头漂亮架子,内里虚浮骨子罢了。兄长日后归国还家,兄弟我也一定会努力!”

    沈素节眼睛里闪着泪光,笑着说:“哦哟,这样的丘八习性我还不知道学不学得来!”

    拿起高云桐割手指的小刀在自己手指上比划了两下,笑问:“疼不疼啊?”

    高云桐也笑了:“有点疼。”

    沈素节说:“其实日常被什么东西割伤了皮肤也很常见,自己割,好像有点下不了手。”

    伸手在食指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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