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凡: 80-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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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立足了。我这些年虽然没交下多少朋友,但个个都相当可靠,你有困难……也可以去找他们,他们,他们不会不管你的。”

    “别说了,求求你,不要再说了……”夷微已经泪流满面,“我一个人活不下去,真的,不要丢下我。”

    “听我说,我怕再也没机会跟你说了。”体内流通的空气越发稀薄,宁绥倚靠在他怀里,只觉疲倦阵阵袭上心头。

    “我死后,希望能把骨灰洒进大海里,如果不可以……你留在身边也好,午夜梦回的时候,我也许会坐在床边看看你。我不想回麻姑山,山上的日子太无趣,我过得有点烦,你可以常把师父师兄和思宸姐接来陪我。”

    “留在这里吧,不要再流浪,也不要再把自己锁起来了。你当然可以去游历各地名山大川,只要记得我们还有一个家就好。说心里话,我不想你回昆仑山,我怕你回去之后就再也出不来了,那不是你应该过的日子,你和我一样热爱自由,从来都不是耽于安乐的笼中鸟。可是我要养活自己,我要工作,所以一直没机会四处走走,把生活过成了一潭死水,你可以替我完成这个……遗愿。”

    他的手抚上夷微的脸庞,指尖在眉眼间流连。夷微一把攥住他的手,已经哽咽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跟昆仑山已经没有半点关系了,我哪都不去……我就在你身边。”

    宁绥没有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反而露出了一个由衷的笑:

    “白发也很好看。”

    “都怪我,如果不是我执意要接近你,或许就不会牵连你,也不会有今天了……对不起,对不起……”

    “不要这么说,傻瓜,我很庆幸能遇到你……我脸皮薄,不喜欢煽情的话,所以从来都没跟你说过‘我爱你’。我也很贪心,只是平时装得一本正经,我、我只有最后一个愿望……可不可以不要忘了我?就像记了归诩四千年那样,一直一直记得我……”

    他的话音越来越微弱,逐字逐句地散佚在风中:

    “……再抱紧一点,我好冷,也好害怕……”

    第87章 寻魂 纵使相逢应不识,夷微忽地想起这……

    麻姑山, 晨。

    沐霞观坐落于山的向阳面,每至日出,全观都能浸润在清和的熹光中, 得名“沐霞”即有此缘故。第一声钟响后,观中弟子陆陆续续起床做早课,清寂的观中逐渐有了些喧闹的人声。

    “师父呢?”

    几名弟子路过邓向松的房间时,向内探头探脑地看了几眼, 彼此交头接耳。从身后走来一名年纪稍长的弟子,将他们拖离此处:

    “少打听!”

    而在房中,邓向松怔怔地坐在床沿,双眼红肿。

    他一夜未眠, 在等蠡罗山的一行人将宁绥的遗体带回来。

    虽然夷微委婉地表达过,宁绥的遗愿是海葬, 但邓向松有自己的打算。他鲜见地强硬起来,要求所有人在三天内带回完整的遗体, 不得耽搁。

    他的孩子还太年轻,不应该就这么离开。

    邓若淳很清楚他的脾气, 得到指示后没有多做争辩,也拦住了还想说些什么的夷微:

    “听他的。”

    像一口深邃沉静的古井, 邓向松不动, 也不悲泣,只是无言独坐, 一坐就是一整天, 怔怔地望着窗前那棵松树投下的影子。以前每逢大考,宁绥都会在那棵树下背书,而邓向松也往往会把痴迷于玩乐的邓若淳揪过来训斥:“看看你弟弟,再看看你!”

    日落之前, 终于有弟子前来叩门:

    “师父,景齐和……景行师兄,他们回来了。”

    邓向松浑浊的眼珠缓缓转动,良久,他才沙哑应道:

    “唔,知道了。”

    电话里,据邓若淳说,宁绥死时全身是血,不仅是胸口的箭伤,连七窍也在向外喷血,夷微用尽全力都止不住。起初还能用真气续上一口气,后来连真气都灌不进去了。才刚返回营地,宁绥的心跳便戛然而止,也停住了呼吸。

    “真的,爸,我看不下去,我真的看不下去,他是我弟弟啊。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我一直拿他当亲弟弟看。”邓若淳哽咽着,“他还不到三十岁,说没就没了……我到现在都是懵的,操。”

    “别说了。”邓向松颓唐地打断他的话。

    沐霞观大门处,祈和瞽手持扫帚,一面清扫一面打闹。重返蠡罗山前,宁绥将他们托付在观中养伤,顺便协助打理观中事务。郝思宸帮他们打造了两副新的面具,至于瞽的断臂,他们也实在回天乏术了。

    由于邓向松没有声张死讯,二人还被蒙在鼓里。

    祈闹够了,双臂抱胸倚在树干上:

    “我这心总是突突地跳个不停,恐怕有什么不好的事。”

    瞽沉默片刻,道:“不会是宁绥吧?”

    “啧,不许说!你总是乌鸦嘴!”祈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蜿蜒而上的台阶影影绰绰地现出几个人影,祈远远望去,为首之人一头随风飘荡的白发格外显眼。

    “那是……大鸟?”

    白发人怀中,恬静地睡着一个瘦削单薄的人。祈看出那是宁绥,无可奈何地笑笑:

    “这么大了,怎么还要人抱上来?”

    可夷微以及身侧其他人的神情俱是惨淡至极,祈心下瞬时一沉。他将扫帚丢到一旁,跌跌撞撞地跑下阶梯,不敢置信地端详着宁绥的面容——紧阖的双眼,苍白的面色,毫无血色的嘴唇。

    他颤抖着攥住宁绥耷下来的手,冰凉的触感顿时让他如触电一般弹开:

    “断、断气了?”

    夷微默不作声,目光始终定定地停留在宁绥的脸庞上。

    是……默认吗?

    有如一记重锤砸在脑后,祈不住地后退,差点跌坐在地:

    “你、你……”

    他满腔悲恸无处宣泄,只得一拳砸在树干上,枯叶纷纷飘落:

    “我守了他八年,老头养了他二十年,都没出任何问题,怎么把他交给你还不到半年,你就把他的命糟蹋没了?”

    夷微嗫嚅着唇瓣,低低道:

    “对不起……是我的错。”

    “现在说对不起还有什么用?你以前的神气呢?你为什么不回昆仑山找西王母求不死药,去啊!”祈撕心裂肺地怒吼。

    “……我回不去了。”

    夷微身躯摇晃,两臂却稳稳地托举着宁绥的身体,仿佛仍在担忧他受颠簸而疼痛。临行前,他们托人擦净他身上的血污,缝合好了所有的伤口,又帮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他走之前有没有给我留下什么话?”

    乔嘉禾抽抽嗒嗒的:“师父说……他走后,不知道九凤神识会不会消散,要是没有,你们带上回到银瓶凼去吧,不要落入溯光手里。”

    祈目眦尽裂:“又是溯光?”

    夷微不予回答,只是兀自向观内走去。乔嘉禾本来打算跟上,脚步却停在了祈身边。她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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