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世之子[快穿]: 60-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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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

    男子咧开笑容,仿佛无所谓,唇确实仿佛肌肉意识般颤抖着,仿佛已经颤抖过很多次,“我不知道我有个卖过小孩的爹。我妈打小告诉我,我没爹来着。”

    “啊。”刀疤男人掏出一根皱巴巴的雪茄,随意剪了叼住,语气倒是很平静,“搬你的。还能搬多久?”

    他深深吸了一口烟气,语气也沙哑起来:“指不定哪天被老史尔卖了。”.

    沈白清醒来第一眼,就看见了名为史尔的中年男人,男人让沈白叫他叔叔。

    他什么都不记得,脑袋痛地想吐。

    叔叔说,自己是他救上来的,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在第三下城区,一条人命有时候非常不值钱,有时候——尤其是“这些时候”,又显得仿佛无价之宝。

    沈白抱着叔叔扔给他的粗布衣服,扎起头巾默默洗碗、打扫卫生,给叔叔的亲生儿子打洗脸水。

    渐渐地,他能感觉到哪里不对劲。

    他们似乎并不尊重他,如同使唤一只有价值的小狗,在出售之前偶尔逗弄一下。

    但是,他第一眼看见的的确是老史尔,他也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十分虚弱,像是大病初愈或重伤恢复的模样。

    或许老史尔的确救了自己。

    沈白沉默地跟着斜眉青年左拐,径直穿过煮酒、做饭的屋子,再穿过很长的走廊,到了一处较大的房间前。

    青年在门口停住,随意敲了敲门,便径直拧开门把手走进去了:“爹。”

    沈白缓缓靠着边走进去。

    坐在摇椅上的老史尔慢悠悠掏出一根雪茄,沈白瞧了一眼,与门外老大是一种。

    沈白直觉那就是雇佣兵老大的。

    房间不大,却像个家。

    墙纸是坠满小花的暖黄色,绿软皮沙发摆在中央,紧挨着的小几上摆着烟灰缸和一束花,顶上的大灯造型华丽,是朵沈白不认识的花。

    一个很典型的待客厅,按照下城区的规格来说,甚至算是高级的。

    青年人在沙发上坐下,转身招呼沈白:“坐。”

    沈白脸色平静地凑到左侧小沙发上。

    老史尔不急着说话,他先剪了雪茄。

    烟雾燃烧,沈白的眼神逐渐涣散,漫无目的地想着什么。

    青年人咳嗽了两声,老史尔瞥了他眼,将雪茄熄灭了。

    一束新鲜的花从青年人的口袋中掏出来,放在花瓶中。

    老史尔中露出今天的第一个微笑,拍了拍他的肩。

    沈白骤然从神游中回过神来,看了看父子间无声又默契的互动。

    沈白:“……”

    刹那间,沈白仿佛被刺痛般移开眼。

    他是否曾经有一个这么爱他的亲人?

    他、或者她,愿意为了他掐灭点燃的雪茄吗?

    回忆起来吧,沈白无声地祈祷着。

    就算只是回忆也好,让他有点活下去的慰藉吧。

    老史尔放下熄灭的雪茄,慢吞吞道:“沈白……你醒来,四个月了吧?”

    沈白垂着眼,低声回答:“嗯。”

    “……你听见虫族征兵的消息了吗?”老史尔眯着眼睛,锐利地注视着沈白。

    青年闭着眼睛,摩挲自己的佩剑。

    沈白抬起头:“听见了。”

    他无声地捏紧拳头。

    心中冥冥叫嚣的预感挣扎着脱离束缚,某些情感开着火车呼啸而过。

    沈白有一种直觉:他与老史尔快要走到结局了。

    他不自觉直起背部,毫不回避地注视着他。

    老史尔沉默了一会,才道:“我觉得,这么多天,你应该知道了……罪人的后代不能够应征军团。”

    沈白的心脏不由自主抽搐了一下。

    他动了动舌头,才能再次控制它:“是。”

    沈白的脑袋简直要发烫:“你要我做什么?”

    “你代替我的儿子去应征,父亲一栏写我的名字。”老史尔平静地道,“这样,你便是罪人的儿子,刷下来。我的儿子便能使用你的身份进入军团。”

    顿了顿,他的眼神悠长了一瞬,错开视线,似乎哽着喉结说:“反正你这么虚弱,肯定也过不去。”

    “此事之后,我救你的一条命,勾销。”

    沈白心脏的跳动平息下来。

    他紧紧盯着老史尔。

    酒馆中,哪怕是干着最脏活的雇佣兵们,也对“军团”这两个字充满无限期翼。

    他偶尔出门采购时,能从各大街区贴满的广告与涂鸦中知晓“军团”的威名。

    虫族的军团选拔,对于下城区、乃至上城区的人来说,是一场此生一次的争锋。

    成者崛起,获取通往一切美好绚烂的通行证,败者蜷缩于破烂的贫民窟。

    这个世界都在期待通过虫族军团的选拔,哪怕只成为一个初级兵。

    与军团攀上关系的一切东西都昂贵的要命。

    好比现在——“顶替”这件事,甚至可以抵过一条命、一次救命之恩。

    即便沈白才被刚刚说过“不可能通过选拔”,但是……

    沈白垂下眼,背部却毫不自知地挺直着,宛如被木板定住了。

    这孩子从来不会在受到威胁时弯下脊梁,似乎时一个天生的战士。

    老史尔沉默地想,像极寒之地的冰雪。

    冰冷、柔软。

    然而,却能在瞬息之间凝结为薄薄冰片,带着精神力刺穿□□,尖锐到令人害怕。

    老史尔看向沈白,浑浊的眼球中带着说不清的、微不可见的、他自己都觉得讽刺的愧疚。

    第三城区没有任何庇佑的孩子,长得漂亮,有自己的特点,孱弱。

    他唯一不死、不,这么特别的孩子不会那么容易死;他唯一有尊严的死去的机会,就是加入军团。

    他终结了一个孩子唯一改变命运的机会,为了他自己的孩子。

    老史尔捏紧雪茄,再一次压低声音,平静地威胁:“做不做?”

    沈白依然垂着眼睛,仿佛被吓到了。

    实际上,他的心脏嗡鸣着,突突直跳的刺痛感在脑袋中乱窜,烧灼出火焰的怒气正在逼迫大脑做出反应。

    有那么一个瞬息,沈白思考过:倘若他现在折回去告诉雇佣兵们他想要杀了老史尔,雇佣兵们动手的几率是多大。

    但最终他却因为那些乱撞的刺痛而带来的隐约预感沉默下来。

    它们集合起来,横冲直撞地寻找出路,仿佛要将某个看不见的透明膜撞得粉碎,被白膜裹的严严实实的记忆碎片窸窸窣窣往外冒。

    沈白冷静地坐在沙发上,维持着自己的表情,喉结却悄悄滚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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