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松逐鹤: 50-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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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位堂官找了整座城,便也不想再让林清为难。不知为何,他此际心口发痛,许是回忆起了旧事,又或是方才落在指尖的泪水,叫他有些许迷惘了。

    奇怪,他能分明感受到眼前人的悲伤,可他又为何悲伤呢?

    夏炎与他何干?

    一个惠州人,怎会和广陵那事扯上关系?想必是做戏罢,也好,也是肯为他做戏的。

    自嘲地笑了笑,他今日没有再去亲吻林清,讨得人不愉快,便说自己要回宫了,嘱咐林清回程务必当心。

    “趁早走,天色渐晚,林间昏暗,走路要注意脚下。”

    说罢,他便推开木门,回头赠予林清一道灿然微笑,便消失于松林当中。

    林清笑着看他离去,确定此人不会再回来后,独坐原地。少顷,他抹去眼泪,披上披风,踏上回程路。

    松林幽深,枝枝相交。日落鹄鸣,身影寥寥。

    世事浮云,何堪回首。

    但行眼前路,莫问悲伤何。

    ——

    庆元帝踱步在玉峦殿内。

    灯火通明,万千烛火摇曳在黑玛瑙之上,庄严而神秘,倪允斟跪在殿中,如镜地砖上,他看到庆元帝的衣摆来回拖动,留下愁绪的痕迹。

    “早晨,隋瑛就带着陈泽的供词来了,说是太子。”庆元帝自顾自地道,“如今你来了,也说是太子。”

    “还有郦径遥郦大人。”倪允斟恭顺道。

    “朕知道,朕知道,朕只是不信,太子,他怎么……”庆元帝叹息一声,苍老面庞上覆盖着片片乌青云翳。太子是他还未登基前得的第一子,是他最为钟爱的王妃所诞。王妃未来得及等到他登上宝座便撒手人寰,太子便留在他身边,由他亲手带大。

    他犹记得那孩子幼时牙牙学语、蹒跚学步时的模样。

    是为了自保,也是为了这心头肉,他才杀出一条血路,登上皇位。

    可是物是人非。

    庆元帝再度叹息一声,道:“太子有错,也是年轻气盛,才被人撺掇,迷了心窍。最重要的是,他身边之人,良莠不齐,张云深作为他老师,也未曾给他提点提点,什么人该用,什么人不该用……呵呵,郦依,平庸之才,无能之辈,还真以为是靠自己登上这个位置的!”

    冷笑一声,庆元帝说:“是张云深不会识人,是郦依的错,更是张云深的错。借着太子的荫蔽,几个老狐狸还真以为自己可以只手遮天了?趁此机会,就把郦依这人给除了,免得日后再鼓动些什么恶事来!”

    倪允斟听着,没做声。庆元帝只当他不在,转身看向侍立在一旁的姚然。

    “这样也能给林见善和隋在山一个交代罢,这两人,是要把朕架在火上烤!”

    姚然恭敬道:“陛下体恤臣下,是陛下心善,想必那两位大人会体谅君父的难处的。”

    “至于程陨霜,朕也算是帮了他的忙,他是个明事的。倪允斟,你说呢?”

    “卑职人微言轻,哪里能在陛下面前妄言,陛下做定夺,卑臣去做就是!”倪允斟铿锵回答。

    “好!今晚你就去拿了郦依,下到诏狱里。就用这份供词!”

    一张写有郦径遥大名的供词被扔到倪允斟面前,倪允斟收起叠好,声音洪亮道:“卑职明白!”

    起身,倪允斟走出玉峦殿,月明中天,他直奔北镇抚司而去。

    偌大的玉峦殿内,又只剩下庆元帝和姚然两人,有些事情庆元帝何尝不明白其中原委,可是他是皇帝,也是一位父亲。

    萧慎是他偶然玩乐所得之子,连其生母都忘了模样,而太子箫裕,却是随他一同从生死里走出来的嫡长子,其母系在朝内根系深厚,也为庆元帝继位贡献不少力量。其中重量,不可相较。

    只是太子这些年,愈发掌控不了脾气和心性,原以为用萧慎这块磨刀石能让他有些许长进,可常年众星捧月、权力浸淫,已让他迷失了方向,变得愚鲁昏聩。不晓得自我长进,反倒戕害胞弟,狠毒异常。

    只是究其根源,还是在于自己。

    见庆元帝心事重重,姚然抱着披风走来,低声道:“主子,天凉,还是早些歇息罢。”

    庆元帝无声点了点头,转身问道:“郦依被拿了,江南那事,还得有人招呼着。张邈如今肩上担子太重,还是得给他弄个帮手。郦依虽蠢,却是个胆大狠心的,冯延年此人胆小怕事,不堪重用。明日叫张邈来一趟,提拔个人上来,接了这工部堂官之位。此外,岐王身边那些人,怕是有些刚愎自用了,还真以为自己能成什么大事。那个林见善,往日里闷声不响,如今左右逢源,上下其手,拉了隋在山不说,还借此人讨了程陨霜的好,是只想打击张邈,还是真想把太子也弄倒?哼,朕给他些好处,可不是叫他冲朕来的!”

    庆元帝面带嘲讽,“一个小小的药商之子,不自量力,这兵部尚书一位,朕能让杜尚宣做不下去,也能让他做不下去!”

    姚然心领神会,思索片刻,小心翼翼地道:“只是岐王年轻,也是一心为了朝廷和君父,陛下还是……”

    “朕自然不会迁怒于他,无论如何,他是朕的儿子。”提起岐王,庆元帝神色柔和下来。

    姚然心知皇帝对这幼子有愧,幼年时过继到数位妃嫔手下养着,辗转数处,将将十五六岁便叫他出了宫做王爷。他是天子一时冲动下的产物,是皇帝亏损的颜面。能在皇宫里安生长大,也算是圣上垂怜。

    是夜,郦府一片喧乱,叫喊声不绝于耳。

    惶惶不可终日一月有余,郦径遥终是等到了这一天。被压至诏狱时,他昂首凝望皇宫方向,目光揉杂仇恨与不甘,最终落得飘渺与无奈。

    他凄切地笑出声,笑声让人毛骨悚然。

    而不远处的张府,张邈负手伫立于窗前,望向天边皎洁明月,凝眉不语。

    “他是自作孽,不可活。”身后,一名青山似的年轻人说道。

    张邈惨淡地笑了笑,没有回头,亦没有回答。

    年轻人踱步出门,立于庭院当中,亭亭清绝,犹若鹤鹭。昂首看向明月,嘴角露出嘲讽笑容。

    “不过是借了他人之光而已,还真以为是自己的能耐。”

    言罢,他走进环廊下,隐于黑暗当中。

    第57章 第五十六章 咬死你……

    林清狠狠地将手中茶盏扔到地上。

    鲜少动怒的他, 挥袖起身,紧抓桌案边缘,整个身子都不可抑制地颤抖着。

    “主子, 别气坏了身体,也算是……也算是有个结果……”王朗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林清,只见一抹阴鸷从林清眼角掠过。

    “结果?他郦径遥算什么?张邈养的一条狗罢了!”

    林清不屑地笑, 眸如利刃,淬有致命的毒。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绪,接着便在屋内踱步起来。

    两桩案子,不惜动用北镇抚司, 足以致任何人于死地的事,在圣上那边就轻飘飘地过去了,除却推出来一个郦径遥作挡箭牌,太子是毫发无伤, 听说圣上还招了张邈去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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