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阿甄那些年[三国]: 27、夏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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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域商队将当下最时兴的香料驮来毋极贩卖时,甄尧已经归家,并给女儿取了个好听的名字:

    渠。

    同是生于盛夏,他祝愿自己的孩子也能在这乱世中坚守本心,做一朵纤尘不染的芙蕖。

    “本想炮制一丸带荷花气味的,可惜太过清淡,效果微弱,我便选了些安神的茵墀香给嫂嫂,以贺侄女满月。”

    “还是弥儿可心,知我平素喜欢焚香。”薛婉亲昵地拍了拍小妹的手背,由她搀着入了偏堂厢房歇息。

    这段时日,婴孩有乳媪等一干人悉心照顾,丈夫又体贴关怀,家中事务皆无忧,薛婉做完月子,身体已养得七七八八,面上是容光焕发,比从前没差太多,但底子还是虚了些,方才只主持了满月宴半刻就觉乏力。

    好在季蘅眼尖,看出嫂嫂有些体力不支,谎说她袖口沾了茶渍,要陪着去隔壁暗间换身衣裳。

    正值盛夏,天气却不甚炎热,树木苍翠,连蝉鸣也响得敷衍。丫鬟很快端来两盏茶,一样是黄芪枸杞,一样是冰凉的绿豆汤。

    “不过一时提不上劲了,你不必太担忧。”薛婉笑说,“这外头虽有少姑帮衬,到底我才是做东的主,不能总晾着客人,歇一会儿就好。”

    “阿嫂何必为了面子,亏了里子,那些夫人都生养过,自会体谅您的苦衷。”

    “哎,她们都是亲戚故交,肆意些也无大妨,但往后去了邺城,再不能这般失礼了。凡事当兢兢业业,委曲谨慎。”

    原筹划夏天一过去,再举家搬迁的,可今年雨水足,怕是三伏天里也不会太热,甄家便委决办完渠儿的满月就赶赴邺城,免得夜长梦多。

    季蘅捧着玉碗,呷啜了一小口,然后慢腾腾笑答:“是,弥儿明白。”

    薛婉望着小妹的脸,迟疑道:“尧郎之前总担心你不愿离开毋极,没成想这次倒答应得利索,莫非?”

    对方却是眉梢微微一扬,显得十足潇洒:“久闻邺之大名,自然要去看一看的。天地如许广阔,十三州一百四十二郡,往后若得机遇,我定当亲往游历,北至夫余,南至珠崖,东至鄮县,西至敦煌……”

    薛婉木呆地发了会儿愣,复又不以为意地笑道:“再过几个月就要及笄了,还总说些孩子气的话。”

    她凝神,吹了吹茶,“你啊,是被身边的安稳迷了眼,却不知外头的世道有多兵荒马乱。此行出毋极迁居邺城,袁少将军甚至派了一支亲卫,护送咱们,以保安危。从小到大,你可吃过一点儿苦?自然不明白,再秀丽的山川都比不过一间能遮风避雨的茅庐。莫嫌阿嫂直言,你往后可当不成什么了不起的游侠,总归是要收心出嫁的。”

    这次季蘅学乖了,安定地听完薛婉训诫,什么也不反驳,只当左耳进右耳出了。

    未几,乳媪程氏款步而来,禀知夫人,孺子刚睡醒,又问,乳食后,可要将其抱去见客。

    薛婉只应了一声好。

    季蘅见此人生得颇清丽,不似寻常婢仆,便多瞅了几眼,等她退下,好奇地问三嫂:“方才是新招的丫头?我瞧着略眼熟,却想不起名字。”

    “什么丫头,”薛婉笑说,“那是周家老大的媳妇,程氏。她前年生过一胎,如今奶水还足,又知根知底的,就托周妈聘来,帮衬着照管渠女了。”

    季蘅隐约想起有这么个人物,是以周媪在甄家资历老,当年她儿子婚嫁、长孙出生,连自己都多少赏了些贺金。

    “倒很辛苦可怜——须得没日没夜照顾主家的孩子,与尚且年幼的亲生孩子分离。”

    “哪可怜,娃娃都一岁多了,况且还有周妈妈这个亲祖母带着。”攀起杂话,薛婉忽来兴头了,“周黍参军去了,周家老二也将授室,家里一时也没有需要操持的地方。程氏同我诉苦过,周家瞧不起她,前日子还信誓旦旦说什么,等攒够了钱,就与丈夫和离,嗐,那副嘴硬心软的模样,我可不信,倒常见她补贴家用……”

    歇息得差不多了,程氏也将渠儿抱来,大家一同回了宴厅。

    满月宴结束时已近黄昏,鸟归岫,人影散尽,夜幕才迟迟拉下,灌木丛的蝈蝈开始鸣叫。

    窗口大敞,其下一鼎博山炉,燃着辟蚊蚋的迷迭香,左右点了数盏幽黄的烛火,季蘅沐浴完,便伏在案前整理自己的手稿,这些东西她从不许旁人碰。

    “娘子,歇息会儿吧。”缦双呈来一碟浸过井底水的瓜果。

    “甜吗?”

    “您尝尝。”

    季蘅挺直背,又抖了抖单绡袖子,她笑着张嘴,默契地等缦双喂过来一块。

    “唔,还不错。剩下的,你和今晚守夜的丫头分了吃掉吧。”

    “娘子不再多食些?”

    “我没什么胃口,也不想把手弄得黏糊糊的……下去安置吧。”

    季蘅继续忙活自己的事,找了个小匣子,把中意的手绘地图和字稿都锁住,其余不尽人意的或涂黑、或揉成团,丢进一个布袋里,最后吩咐丫鬟送到灶台偷偷烧掉。

    她端详着那些用简体默写的超越时空的诗词,忍不住想笑,李白杜甫苏轼,甚至还打算偷默一篇诸葛亮的《出师表》,自从初三那年背过之后,一直牢记在心,无论何时都能随手拈来。

    可着背着笑着,情绪却莫名变得悲凉。

    尤其那几句越想越虐心:“后值倾覆,受任于败军之际,奉命于危难之间,尔来二十有一年矣。”

    到底是天命已定,三家归晋,奈何不得,那些人戎马半生,沥尽心血,最后却难逃竹篮打水一场空的凄凉结局,就像扑火飞蛾,为了虚无缥缈的理想而奋不顾身,甚至从容赴死——真的值得吗?

    道理,季蘅其实都懂,可现下,她还没法感同身受。

    “娘子!”

    细宝不知从哪里欢快地跑了来,进屋前,还被坐在廊隅乘凉吃瓜的红枭拦了一声。

    “娘子快看!”

    她居然抓来了一袋萤火虫。

    “你这是跑哪了?”季蘅惊喜中透着好奇,连忙把那些绢子都塞进待焚烧的布袋里。

    细宝笑答:“就在霁风院后池边,大片灌木丛处,好久没去了,没想到夜里居然还有萤点。不过,不算多,只这一些,奴婢给您全捉来了。”

    季蘅接过那布兜,本想把它悬挂在窗前,却忽然停顿,喃喃道:“流萤,流萤,自然要漫山遍野飞舞时才好看。”

    细宝想了想,也认同:“是这个理。那要不叫卢宽他们趁夜去水田捉,捉个十几袋,然后在院里一起放给您看,肯定特别壮观。”

    “倒不必这般兴师动众,”季蘅轻笑,“辛苦你捉来。但我想把它们放出来观赏,好不好?”

    “都是给娘子捉的,由您想怎样处置都行。”

    得了首肯,季蘅便把袋子搁在窗台上,再解开袋口绑的绳。

    数只绿莹莹的小光点,一闪一闪,伴风飘出了窗外,但有只意外落在她的掌心。

    她盯着那只萤火虫良久,直到它重新振翅,也飞远了。

    却不知为何,忽然在此刻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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