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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零文学城www.00wxc.com提供的《窃情苏青瑶徐志怀》 80-100(第18/25页)
,我再给你介绍一个……不是叫你和他过日子,他能过什么日子?做于太太你还要吃苦。”
“天底下又哪个男人靠得住?”苏青瑶牵动唇角,一种难以形容的复杂神态。“其实,我也不一定和他在一起,你懂吗?我只是觉得我要离开上海,离开志怀了。人生能有几个四年,难不成我要当四年的徐太太,再去当四年的于太太?”
“那钱呢?你这一走了之,钱怎么办!”谭碧又道。“你与徐老板四年夫妻,也算为他尽心竭力,留下来与他打官司,要点抚养费也好啊。”
“怎么可能,是我与锦铭通奸在前。”苏青瑶苦笑。“他没叫警察厅捉我去蹲监狱,没以通奸罪状告法院,判我个两三年,已经算仁厚了。”
“那你留在我这儿,我供你读书!”
苏青瑶愣了下,一路绷紧的神经直到此刻才忽得松弛。她望着眼前的女人,长吁一口气,微微笑着说:“傻瓜,你哪来的钱。”
“还说我?你也是,好一个糊涂鬼!”谭碧气急,甩开她温凉的小手。“我做婊子就算了,我是下贱命。可你呢?难道要我眼睁睁看你也去当妓女?”
“如果真到那一步——”苏青瑶顿了顿,无可奈何地笑了,“如果真到那一步,算我求仁得仁,又有什么好怨恨的。”
谭碧无言以对。
她转过身,走到窗台前,颤抖着又点了一支薄荷香烟。灰白的天,落下微微的雨,恍如千万条细细的皱纹,一道深一道浅,越来越冷。冷——冷的,豆大的雨水,从屋檐摔到沥青路,滴答滴答地催促。一支烟焚尽的时光,两个女人都像老了几十岁。
苏青瑶侧耳听雨,许久,她问:“贺医生怎么样了?”
“他?他和于少在收拾东西。”谭碧弹走烟灰,望了眼手表。“再等等,应该快了。”
“我不是问这个。”苏青瑶低语。“昨晚——有人想杀他。”
谭碧胳膊悬在半空,积攒的烟灰一直落到手背,她才甩甩手,嗤道:“活该,他是个大骗子。”
话音方落,楼梯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苏青瑶机敏地提起行李,搂入怀中。
脚步越来越近,人还未到门口,便先瞧见了棕褐色的短发。
是于锦铭。
他看到苏青瑶,眼睛亮了一亮,几步冲上前紧紧抱住她。苏青瑶却像丢了魂,过了会儿,才把散乱的魂魄收回来。她抬手,在他的后背轻轻拍了拍。他却搂得更紧,鬓发扫过脖颈,她有些痒,不禁缩起脖子,依偎在他耳畔,轻声说:“别担心,我没事。”
贺常君紧跟着于锦铭上来。
他换了一身灰黑色的呢大衣,戴着一顶西式礼帽,不变的是那副圆框眼镜。
见到他,谭碧略有些尴尬。她抬高手臂,夹着细烟,飘忽忽地嘬了一口,又别过头,装作欣赏窗外的风景。
雨势渐急,天与地的界限开始消融,像一场只会出现在梦里的雨。
贺常君径直走到谭碧跟前,脱下礼帽。
“我不知道——”谭碧正要抢在他前头开口。
贺常君抬手,难得止住了她的话头。
他温和地说:“嗯,我知道。”
谭碧指尖一颤,险些掉了烟。
她咬牙,飞快地瞥他一眼,又转回去。“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我打算让锦铭先带苏小姐离开,用租来的汽车。等他们快要离开上海,我再开锦铭的斯蒂庞克出城。”
“我还以为你不会开车。”
“踩油门还是会的。”
“你们不一起走吗?”
“不,兵分两路。”贺常君说。“这样安全点。”
谭碧咬唇,将烟灰抖到窗外。“你小心,那个书店的老板昨晚被抓走了,而且他们好像、好像还在——”
“嘘。”贺常君竖起一根手指,悬停在她朱红的唇上,又一次止住她的话头。“我知道。”
谭碧不由瞪大双眼,死死盯着他,不作声。
她有些分不清眼前的男人是真是假了。
“对了,这是锦铭存在我这儿的钱,给苏小姐的,你拿好。”贺常君低头说着,从大衣的夹层里取出一个信封,递出去。“我也往里头补了点,万一我们出了什么事,这笔钱应该能帮到你们。”
“我缺钱会自己想办法,”谭碧接过信封,摸起来很薄,应当是现金支票。“这钱归瑶瑶。”
“说心里话,从一开始,我其实就不赞同锦铭和苏小姐在一起。”贺常君自嘲似的笑一下。“锦铭太年轻,他不明白真正的爱是牺牲、是隐忍,是一件注定痛苦的事……”
“那你还怂恿于少私奔?”谭碧冷哼。“我是最不赞成私奔的。”
“因为我不敢啊。”贺常君笑着说。“你知道吗,这是我最喜欢锦铭的一点——愚蠢的勇敢。”
第九十五章 盛筵易散 良会难逢 (上)
谭碧怔了一怔,连忙将香烟递到唇边。火星已经要烧到手指了,她却浑然不知,只顾用涂满口脂的嘴唇反复咬着烟嘴。
唇印斑驳。
贺常君拨开袖口,看一眼腕表。
“时间差不多了,”他说,“锦铭,你先带苏小姐走。”
于锦铭颔首,拎起苏青瑶的行李箱,带她下楼。
谭碧则佯装淡然地点走烟灰,问他:“这就走了?没别的事要交代?”
“我的书。”贺常君沉思片刻,同她说。“书局的同志昨夜已全部被捕,恐怕再也没有机会让它面世……备份稿留在你这儿,若有可能……替我把它出版。这是我为数不多的心愿了。”
“行,我记着了。”谭碧将烟头压在窗台,火星微微闪,一下、两下,彻底熄灭。
贺常君重新戴上平顶呢帽。
“别了,谭小姐。”他说罢,转身下楼。
谭碧合眸,听楼梯上的脚步声,声声远去,直至消失无踪的那一刻,她睁眼,眼眶微微湿润着,指尖抖着,给自己又点了一根薄荷烟……
走出裁缝铺,于锦铭已按照约定离开。贺常君停在门前,瞧见漫天的雨,细铁丝般竖立,直插下来,建成一座潮湿的监牢。雨声越来越大,他撑开伞,压低礼帽,就近招呼来一个头戴斗笠的人力车夫,拜托他载自己回公寓。
雨顺着篷子流淌,溅湿了裤管,贺常君不为所动,只望着前方那双溅满了泥点子的腿,见他一步步艰难地奔跑。
跑到公寓楼,贺常君下车,抽出钱包内剩余的钞票,全给了车夫。
他撑伞,涉过积水的长道,两旁栽种着郁郁的行道树。
“哑——哑——”,贺常君寻着声音,仰面看那站在树杈上的乌鸦,雨水透过浓绿的叶片,落在油亮的羽毛。而它纹丝不动,铁铸一般站着,也在盯着贺常君看。乌鸦的后头,是一排窗户,而在窗玻璃后,似有三三两两的人影鬼似的徘徊。
贺常君蹙眉,定睛去看,人影又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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