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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零文学城www.00wxc.com提供的《买活》 1140-1150(第21/22页)
见了红底白梅花的面儿,“他婶子,也来看煤球啊?今儿货倒是正,就是贵些,是山阴来的煤,耐烧,就是要比西山的煤贵了两成。”
“啧啧!那可拉倒吧,两成的价,能多烧两成的时辰不?也不管烟不烟的了,就没烟,我吸了还能长寿么?多亏您带的话,我啊,还省得去排队了!走着,一道上菜市去看看呗?”
“我们就不去了,家里也不缺盐,婶子家今日有且么?”
“这年头,谁还上门吃饭?是前头酸大白菜,家里盐用没了,想去打些回来。你家可还缺什么没有?我帮你问着价!”
“是少些米,婶子帮我留心着——您慢走,小心路滑!”
“哎,走了啊!”
“张大爷,都这么冷了,您还遛弯那,多穿点吧,别冒了风啦!”
“知道啦,你上工那?别往金鱼胡同走了,那儿堵车!绕个路吧!”
“哟!谁家灌多了黄汤,怎么又乱尿了!茅厕就那么几步路,这都对不准是怎么着?我说怎么这么臭哇!这别是哪来的乡巴佬,不懂咱们京城的规矩,这可不是你随处拉屎撒尿的地方——”
“卖报卖报!最新一期《国朝旬报》!天子下《罪己禅让诏》喽!天子下诏禅让喽!”
一大早,一个个口罩面儿在或狭小或宽敞的胡同间擦身而过,有买菜的,买煤球的,上工的,给铺子开门去的,出来洒扫庭院的,还有不少半大少年,斜挎着背包,背后还挂着竹篓,里头堆着的是一卷卷的报纸,一路小跑,嘴里冒着白烟脆声叫卖,“大新闻,大新闻,最新旬报到了啊,天子要让位了!六姐要登基了!”
“小孩儿,过来,我要一份!”
“可别乱喊啊,这是能乱说的事儿吗!被官府抓起来打断了腿,瞅你还能卖报不!”
“大爷,我没乱喊呢,报纸上写的真真儿的,不信您看,头版头条,《罪己诏》!”
“呀!竟是真的!”
“这旬报哪还有假的,你当是一般的小报?小丁儿,快给我两份!”
“我要一份!”
“小丁儿来——今儿给我们茶馆拿三十份报纸!钱你收好了!”
“哎,哎!”
半大的小报童,麻利地给报纸接铜子儿,往常他那袋子篓子里,除了旬报、周报之外,往往还有各种小报,从印刷精美,主要刊载广告和奇情故事,售价非常便宜的‘故事会’,再到刊载京城奇闻、外地游记的报纸,应有尽有。甚至要那不太登得了大雅之堂的书刊,也能供应,唯独今日却是只有旬报一种,而且卖得非常的快,还没走到胡同口,大街上就把所有报纸都卖光了,连忙回身跑去补货。
而路边的茶铺,则纷纷擦洗板凳,赶紧重排桌椅,把犄角旮旯里寻摸出来的桌子都挤进了不大的门面里,又额外地多烧了热水,只准备等客人登门,果不其然,平时到了冬日,茶馆生意总是相当清淡,这是因为冬日里没人喜欢露天喝茶,而且也懒怠出门的缘故。
可今日却是不同,大概是因为茶馆的普及,和民间言论的放松,时间点是很接近的,大家不约而同地都养成了在茶馆内谈论国是的习惯。不过是半个时辰的功夫,一条街的茶馆都满了人,各种人等全都涌到茶馆里来,每一桌都是神色激动,踊跃讨论的自然只有一个新闻,那就是今日皇帝发出的《罪己禅让诏》。
“真真儿的,今日的邸报上也发了!我看着了!”
“我是从东城来的,说是今早行宫有车进了皇城,今日是大朝会的日子,没准皇爷已经在大朝会上颁诏书了!”
“什么,上朝?皇爷现在的身子骨还能受寒吗?那大朝可是要在午门外开的呀!”
“那就不晓得了,反正这诏书是千真万确的,刚不都读了好几遍了,难道还要再听我读一遍么?‘总览朕登基廿年有余而国家困窘,渐无能调停内外之患,竟有关陇、中原之变,各地民乱未平而边患又起,皆为德凉力弱,失能于国家之故’……哎呀!这倒也不全怪皇爷,总归是这些年天候也太差了,疫病又是流行,这换了谁来也是难能。”
“这不就是了么,国家重器,有德者居之,这就是要让位了嘛!你读的这是第一段罪己,第二段让位的也写得明明白白,‘承器者为国家之主,今朕已渐弱,张兵措饷、抚危济贫、平瘟祛疫之职,多年来渐由买活军主谢双瑶所当。昔者帝尧禅位于虞舜,舜亦以命禹,天命不于常,惟归有德。今敏道暗弱,世无其序’……哎!拗口!又多生字,囫囵念着,知道个意思就行了!反正就是要禅让了呗,就是这能读懂的话,也挺有道理的,这些年来,京城里做主的其实不也都是六姐么,天命无常嘛!也该换六姐做皇帝了!”
“原来六姐讳名是双瑶啊!”
“这也是你能叫得的!快掌嘴!”
“啊,啊!我该死,我该死!六姐勿怪六姐勿怪!”
“依我看,这皇帝也是被六姐给迷了心窍啦,不都说了,魔法迷人么,今日这消息一出来,我就赶紧的去看我们里坊那刘郎中院子外头看看,你猜怎么着?他们家,不年不节的,居然放起鞭炮来了!说是刘郎中赶着去给六姐贺喜劝进呢!这魔法迷人,竟到了这个地步了!”
“再有,他们家隔壁的卫家,也是喜气洋洋的,说不得卫大官人阖家上下也是中了魔法了……”
“嗐,这哪里是什么魔法,这是赶着去讨好新主子,想要保住自己的官位吧!”
也有人这么不以为然地说着,棉门帘内暖烘烘的,混杂着各种人味儿,连炉子都可以少升几个,满桌的宾客,七嘴八舌,什么样的声音都有,怎么大不敬的话语,也随口就说出来了,旁人压根就顾不上。
也有真诚地认为这都是谢六姐魔法结果的,畏惧战栗的,也有人激动不已,认为改朝换代,自己的机会来了的。还有人关心的是京城的民生,急着都在问,哪怕是改朝换代了,城里米面应该都还能供应得上吧,煤球能不能降降价?
说什么的都有,就是没人为皇帝惋惜,又或者是反感买活军,不愿谢六姐接位的。要说大惊失色的,其实都少,这里毕竟是京城,消息灵通的百姓,事前多多少少,早已听说了禅让的消息,现在消息成真,固然也是激动,但要说一时无法接受,那是早过了这个阶段。
甚至,逐渐还有这样一种论调出来,那就是认为皇帝早该让位了,“皇爷自己不也清楚么!天命已尽,本就只有七年,七年之后又是七年,已经是上天开恩了,这都是他自己说过的话!他却还恋栈不去,还想再续一个七年,这第三个七年的尾巴上,可不就出事了!也是念在他在位期间,尚且还算勤谨,上天给留了一命吧!若早禅让,哪还有这些事!”
“没准疫病也早就不流行了!你们真别说,天降瘟疫,不就是因为天子失德么!就是该让的不让,倒行逆施了,上天才降下的惩罚吧!”
神神鬼鬼的东西,没有人不爱听的,要不然,六姐的魔法,也不会传得甚嚣尘上了,不多会儿,反过来怪罪皇帝,把灾难都归到他头上,恨不得他立刻退位的声音,就已经占据了茶馆的主流。
那些片刻前还为他叹息,认为他总算还是比较勤政,比父祖都强的百姓,立刻就变了脸色,把自己这些年来的艰难,怪罪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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