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开天眼遭剧透: 100-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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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

    他又再皱起眉来。

    “你在担心什么?”千雪浪问道。

    两人都默契没有去谈之前发生的事, 仿佛他们还只是结伴而行的同道中人,没有任何爱恨情仇交织。

    “我只是想到, 大家平安无事固然是好。”任逸绝忽然站定下来, 轻轻地一叹道, “咱们不用担心他们,却有另外一件要事得去操心了。”

    日头正晒, 任逸绝本下意识想去牵千雪浪的手,忽然想起什么,顿时停住,犹豫片刻后还是只牵住了衣袖,这点心思顷刻之间转变,任是谁也瞧不出他换了念头,可任逸绝仍感心虚,缓声道:“日头正晒,玉人先随我来吧。”

    只见千雪浪淡淡地瞧着他,好半晌才“嗯”了一声。

    两人找了个荫蔽之处坐下,任逸绝就将手松了开来,又折下根树枝,往地上慢慢画着,缓声道:“咱们之前不知道世间尚有许多信奉天魔与魔母的村落部族,只当世间只有天魔体,那样狠狠心——”

    他的话忽然被千雪浪打断:“狠狠心?”

    任逸绝沉默片刻,正对上千雪浪疑惑的目光,故作不在意般的微微笑道:“不错,狠狠心将所有天魔体杀死。要是有别的办法,那自然很好,可要是没有,几条性命与苍生天下,孰重孰轻,难道还不够清楚吗?”

    这让千雪浪想起在东浔城外杀死殷无尘的事,那时任逸绝不紧不慢说出自己的考虑时,也一样的冷酷狠心。

    这个男人有时候残忍起来,比无情道人还要更为无情。

    千雪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该做什么,他可以听从天魔的威胁停手,好挽救任逸绝的性命,可是他无法干涉任逸绝的决定,既没有资格,也不能够。

    倘若这个年轻人真的为了苍生甘愿赴死,就像师父为了苍生铸剑那样,他仍是……仍是什么都做不了。

    他什么都做不了。

    正如任逸绝在山上的许诺,他在唤醒了千雪浪的情感之后,又帮助千雪浪来勘破这份情感。

    千雪浪不知道心里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在过去的许多年里,这种感觉淡薄得几乎不可感受,就连他自己都以为已经消失了,可现在却又重新爬了出来,宣告着自身的存在。

    任逸绝说,这是弱小。

    人总是有做不到的事,挽留不了的人。

    他的修为虽然不高,但是在这些事上颇有见地,从来没有撒过谎,更没有骗过千雪浪。

    也许是自身都过于心不在焉,任逸绝未能发现千雪浪的异常,他只是专注地凝视着树枝下的这块土地,一划一画,不紧不慢地说道:“倘若只有天魔体,尚且只在几条性命之中抉择,可庆典时,天魔既能到来,就说明我们想错了。”

    “只要信奉魔母与天魔,又保留着远古祭祀习惯的村落部族,其中每个人都能够成为天魔附身的工具。”

    “以天下之广袤,信奉魔母与天魔的村落纵然自上古至今所传下已经寥寥无几,也必然比我们所知得更多。眼下是各大仙门为主流,这些信仰天魔的村落为求自保,大多隐世而居,寻找起来颇有难度,我想大可不必在这件事上浪费时间。”

    过了一会儿,任逸绝又道:“更何况,他们未必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未必相信天魔真的再度降临,难道就为一些古老的习俗,一些他们全然不知道的东西,就将几十条甚至几百条无辜的生命杀死吗?”

    【还是说,对玉人而言,只要杀下去就够了。】

    任逸绝的声音再度回响在脑海之中,千雪浪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知道他没有含沙射影的意思,可仍然感觉到一阵奇妙的恍惚:“你的意思,放弃天魔体这条线索。”

    调查至今,他们对天魔可谓一无所知,只知道天魔必须附身在某具身体上才能活动,这条线索一旦废弃,那就没有任何头绪了。

    “不错。”

    千雪浪沉吟片刻:“如此一来,我们只能寻找天魔的弱点,将他彻底杀死。师父当年既与天魔对谈过,又特意铸剑,天魔也说他曾以为师父能够杀死自己。我想师父一定会留下相关的线索。”

    不知为何,任逸绝没有接这句话,他转而说道:“我对天魔所知实在是太少了,他与魔母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魔母的禁术能否解开,天魔又到底想做什么,这些事倘若一无所知,自然拿不准天魔的动向。所以,我想问一问村长,看看能不能从村子里得到些什么消息。”

    行走至今,身上所负责任,所担事情何止一件两件,错乱如麻,叫人无法看清。

    也许是多心,千雪浪隐隐觉得,任逸绝似乎正在回避自己,既没邀请自己同行,也刻意在言谈里避开“我们”二字。

    说起来,水无尘的事情还没能解决,自与荆璞比试后,种种麻烦纷至沓来,几乎叫千雪浪将这件事抛在脑后。

    他想了想,问道:“任逸绝,水无尘之事还没有结果,你……你要与我同行吗?”

    任逸绝脸上掠过一丝讶异之色,随即目光沉下,不知心中在想什么,好半晌才道:“应是我问玉人才对,难不成玉人还要与我同行吗?我与水姑娘虽然称不上有多深厚的交情,但瞧她磊落痛快,自是很愿意为她解忧,不过……玉人难道不忧虑?”

    纵然是千雪浪,也问不出“忧虑什么”的蠢话来。

    倒不如说正因为是千雪浪,才不会天真无邪地问出“忧虑什么”这一问题。

    二人再度将被搁置的话题抬到明面上来,任逸绝已说得这般清楚明白,等待着一个答案。

    感情虽然非常相似,但人却是完全不同的。

    未闻锋很喜欢师父,他总是想尽办法掩盖住这种喜欢,好像要是师父知道了,他们之间就再也做不成朋友一样。

    千雪浪仍然记得在师父死后,未闻锋那样心碎,那样难过,小心翼翼地问能不能留下师父的模样。即便是一个已经死去的人,一个再也不可能给予他回应的人,未闻锋仍然那样谨慎小心,好像怕冒犯了师父一样。

    直到……直到他实在是太伤心了,伤心到开始憎恨师父。

    可任逸绝不同,他的头脑始终很清醒,这种情感迷惑了他一时,却无法令他变得怯懦不安,倘若他得不到,就干脆将这得不到的东西放下。

    也许任逸绝才是最适合修炼无情道的那个人也说不定。

    在山上时的光阴宛如昨日,那个多情至极的任逸绝似还历历在目,以至于眼前的任逸绝反倒令人格外陌生了起来。

    “我没有忧虑。不全然是因为……是因为我可以拒绝你,不全然是因为我很强。”千雪浪摇了摇头,沉吟片刻,似乎在思索如何该说得更清楚明白一些,“刚刚你来牵我的时候,是不是想牵着我的手?”

    任逸绝没有回答。

    千雪浪自顾自地说下去:“我看得出来,你中途变了心意,只牵着我的袖子,这不是什么大事,可我心里却觉得有点失望。”

    任逸绝只是静静地听着,听着千雪浪说完这些话,目光之中溢出许多柔情与温存来,有那么一瞬间,他看上去几乎软化了,很快,怅然的神色一闪而过,他的面容再度平静,冷漠得就像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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