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说: 170-1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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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她表明了她所见到的冯先生与陆扶光所说的截然不同后,有一个霎那,那位小娘子是真的在无助彷徨。

    她是真的罔知所措。

    这样的情绪,太少发生在她们这种总是胜券在握的人身上,所以这种时候,她们就会马上想起能让自己安心的事物、会急到不行地想要去一个能让自己安心的地方。

    那个地方,对瞿玄青来说,是她再也回不去的、国公府被书围满的一间小筑,而对陆扶光来说,就是陆云门的身边。

    她垂下头,重新看向了手背上血迹已干的章纹。

    这一次,她终于认出了另一个花押。

    她早就该认出来的。

    只是,那太不可能、太过无稽,她连想都没有那里想过一次。

    “不是因为我兄长的画押。”

    她说,“你不敢让别人看到这枚玉印,是因为在印底,同那只当康花押交叠在一起,是一只凤凰,那是刘赤璋……”

    “瞿玄青!”

    小郡主抬起头。

    “你放我走吧。”

    “只要我想,连我被掳走的事,都不会有人知道。你带着瞿锦叶的子嗣,去成你的鸿业远图,我们没有见过,没有听过彼此说的话……”

    她说,“你手里那纸盟约、那些黄金,我都不要了。日后,若是真的阵前相逢,兵戈相见,我们……”

    “我们?”

    瞿玄青说,“我与你血海深仇,何来‘我们’一说。盟约也好、黄金也罢,是我兄长留下、要我用来拨乱反正,与你有何干系。”

    她的声音很平静。

    但说这话时,她看了花缁一眼,眼神如刀,利得仿佛能从她的身上剜下血肉。

    兄长留下的那张画,瞿玄青解得很困难。她曾几次生疑,觉得这画并不是画给她看的。但花缁坚称它是,说将军将画交给她保管时、就是如此说的。瞿玄青又想不出,除了她以外、还有谁能解开兄长的这张画,所以,她便将这猜忌压下了。

    但其实,除了她以外,还有一个人。

    那个人,与兄长更加意气相倾、抱负相同,两人总角之交,虽无儿女之情,却也常常只一个眼神就能看懂对方的心思。

    正是如此,十六年前,她在运粮的路上看到风尘仆仆、说要去助她兄长的刘赤璋时,她才会不假思索就将兄长的所在告诉了她。

    那个时候,她是真的相信刘赤璋。

    她相信,刘赤璋仁者仁心,不可能忍得下女皇暴政、屠戮刘氏宗亲。

    但很快,广陵城破。

    在吴氏军帐中坐着、下令让他们杀进去的,就是刘赤璋。

    赤璋长公主又得恩荣。

    赤璋长公主与河东陆氏郎君成婚。

    赤璋长公主诞下长女。

    ……

    都是喜事啊。

    踩着瞿家的血,踩着她兄长的血,刘赤璋在大梁风光无两。

    听着一件又一件长公主的喜事,瞿玄青孤身在泥潭挣扎,她日日咒着刘赤璋、咒着刘赤璋的女儿,要拖她们进阿鼻地狱,要她们永生永世,不得好死。

    所以,看着那张画,她要如何才能想到,也许,兄长在把它交给花缁时说的并不是“把它交给瞿玄青”,而是,“把它交给长公主”。

    是啊。这才对啊。

    危急关头,身边可信的人也有许多,兄长为什么要将那样重要的一张画交给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因为她是刘赤璋的侍女。

    她是最容易、最能够将那张画交给刘赤璋的人。

    陆扶光一定是全想明白,所以才会说出那句“我都不要了”。

    那些黄金、那张盟约,原本都应该是刘赤璋的。

    “你好大的胆子。”

    瞿玄青匕首出鞘,刀刃直逼花缁颈侧,当即便是一道血痕。

    花缁:“青娘子!你到底还是信了她的话!”

    “她说了你的许多事,若哪一件是假,你说出来,我自然会收了这把刀。”

    花缁嗫嚅半晌,却说不出话。

    “人的命,十分神奇。我曾亲眼见过,有的人被千刀万剐至白骨森森,也不会断气。从现在开始,我要听你说实话,只要被我听出一句假,我便从你的身上割掉一片肉,你不回答,也是一样。”

    说着,瞿玄青刀尖捅进花缁大臂,鲜血喷出,花缁登时一声惨叫,凄厉万分!双首少年想要救她,却伤重得根本无法动弹。

    “她说你是刘赤璋的侍女。可为真?”

    “我……”

    花缁切齿大呼,“娘子心中分明已经认定了,我就算再辩,娘子也不会信!”

    瞿玄青不言不语,手腕一挥,一块血肉便从花缁的臂上被切下了。

    花缁看着那片肉,怔怔片刻,突然倒地抱伤哀嚎,声声刺心裂肝!

    但瞿玄青马上就将她拖了起来,淌着血的匕首再次贴到了她惨不忍睹的臂上。

    “她说你是刘赤璋的侍女。可为真?”

    花缁已在剧痛中涕泗横流,她面色惨白地看着那把还沾着她皮肉的匕首,喉间呵呵,惧不成声。

    但当她能开口时,她还是爆裂般地喊出了:“不是!我不是刘赤璋的侍女!我从来、从来没有见过刘赤璋!”

    又是一片肉。

    在花缁哑声的嘶喊中,瞿玄青甩了甩匕首上的血肉。

    “这些对我没用。”

    她冷冷道,“你说的是真是假,我只靠看、就能看得出来。”

    她再一次将匕首放在了花缁的伤口上,看着她那张痛到满是汗珠的脸:“她说你是刘赤璋的侍女。可为真?”

    花缁昏昏沉沉,垂睑想要闭目,但眼皮刚动,就听到瞿玄青说道:“三。”

    她毛骨悚然,眼皮瞬间抬了起来。

    “二。”

    她想起来了,瞿玄青说了,不回答,也一样。

    “一。”

    “是!!!!!”

    花缁拼尽了力气,将肺腑里的气全喊了出来。

    见瞿玄青的匕首停下,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可无论吸进了多少气,她都觉得,自己是空的。

    那个秘密早已占满了她的身体。

    从说出“是”的那一刻起,她的身体里,就什么都不剩了。

    “是。我是。”

    空荡荡的,游魂一般,她的眼泪无声地流着。

    “我是赤璋长公主的婢女。”

    ——

    花缁。

    花缁。

    她被这样叫了二十年,可她自己知道,她不是花缁。

    她本来姓裘,没名字。

    因是第二个出生的,就被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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