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欺: 4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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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睫毛,揉揉眼睛,撇着嘴埋怨一句“叫你来,你怎么?才来?”

    郎灵寂指尖轻轻在她面颊滑逝着,等了半天,没等到她睡醒埋怨。

    活着时他总嫌她缠人,动不动就黏着他墨迹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现在她又太安静了,安静得让人觉得无趣,似乎还不如活着的?时候。

    王姮姬秀丽的?面容寂静地?黯淡,寡淡的?脸颊没有喜或悲,归于幽冥。

    这个?与?他相伴了将近十?年的?妻子,像最熟悉的?陌生人,一个?为了政治利益交换的?工具人,他甚至没有好好打量过她的?面容。

    无数个?日夜,她留灯等他。

    她陪他度过了仕途最艰难的?一段时光,从籍籍无名?到位极人臣。

    她总是那么?任劳任怨,羞于表达自己的?内心,怔怔看他的?时候会脸红,然后微笑着涩然别一别发丝,喊他小字。

    他虽然不喜欢她,但也谈不上厌恶。

    聚在一块过日子的?夫妻俩罢了,无论?对彼此有没有感情,婚事都这样。

    本以为她和他会一直走到白头,没想到她才二十?五岁,年纪轻轻,便撒手人寰了。

    多年夫妻,似乎对彼此一句真心话都没说过,从没深入理解过彼此。

    这么?快便结束了。

    郎灵寂俯身,冰凉的?吻落在她尸体上,轻如点水,了结这一世?长?达十?年貌合神离的?夫妻情分。

    临死都没见上最后一面,他和她这一世?夫妻,真是无谓而凄凉。

    冰凉漆黑的?雾气在眼底凝结,没有化作眼泪,与?黑暗融为一体。

    “……葬了吧。”

    第050章 累积

    雪花斜卧在低枝之上, 风细细,天垂垂,鸟踪灭绝, 远山道一片幽僻寥落。

    深山宛若被?洗过, 无垠的乳白色,荡涤着残秋最后的溽热,进入全?然冬天。

    王姮姬在永宁寺温暖舒适的厢房中养了几天病, 身体渐渐恢复了。

    她身上盖的被?非比寻常,由?一百名高僧亲手绣上的佛经, 为佛经被?, 专门辟邪驱灾难, 佑人平安无虞的。

    凭这矜贵的宝被?,也该快快康复。

    冯嬷嬷腿上有疾暂时不能伺候,这几日由?桃枝和桃干形影不离地照顾她。

    管制十分?严苛,王姮姬每日三餐需严格试毒, 经手之物尤其是?香料一类的必须验过,连出门透透气都不行。

    其实没必要?如此, 她又不是?泥土做的人, 遇水即化。

    桃干胆怯地说,“小姐出门还是?先问过姑爷吧,姑爷这几天都在。”

    王姮姬道:“怎么,我被?圈禁了吗, 连踏出房门都要?请示他?”

    桃干道:“小姐那日从风雪中回来半死不活的, 姑爷发了很大的火, 言语没怎么留情?面, 把许太妃二人责哭了。之后便撂下一道命令,您醒了先禀告他。”

    王姮姬不知郎灵寂又犯哪门子神经, 她修养数日,对外界情?况知之甚少,局面似乎正发生着改变。

    但那日临走前,说好?了和离。

    成堆成山的公文牍篇送到王姮姬面前,这几日她人虽病着,这些?紧急朝政要?务需家主亲自签诺盖戳。

    一张长长的红木四季如意书桌摆在面前,她和郎灵寂面对面处理公文。

    两人皆有各自的事要?忙,埋头奋笔疾书,谁也没空理对方?。许久许久,只余墨迹滑过纸张窸窸窣窣的摩擦声。

    直到晌午。

    郎灵寂将公文分?门别?类整理好?了,移到她面前,淡淡道:“这摞要?盖上铅印。”

    王姮姬拿起印章,这些?公文统统落款为吏部、刑部、尚书、皇帝朱批等重要?字样,她连信皮都没拆掉,对于内容更是?一无所?知,就被?要?求封诺。

    “我怎么跟你的傀儡似的。”

    她忍不住犹豫,印玺悬在半空迟迟未落定,一直是?他让她签什么她就签什么。

    郎灵寂无视她的怀疑之色,“你若嫌累,印玺给我。”

    王姮姬缩了缩手,未曾交出印玺。她前段时日确实想当甩手掌柜,现在想清楚了,她要?承担家族的责任,接过爹爹的衣钵。

    “不。”

    郎灵寂轻呵,长指撩着她额前碎发,“什么事我都替你做好?了,你坐享其成还不知足?又不会害你家。”

    王姮姬郑重道:“我名义上身为家主,实际连傀儡都不如,这些?事情?你可以教我或告诉我,容我慢慢上手,不能大包大揽地代?劳,否则就是?想架空我。”

    他不以为然,“我对你家绝对忠诚,你可以百分?百依赖,连你哥上战场都是?我指挥的,次次胜仗。”

    王姮姬不屑撇开他的手,道:“那不一样,你会是?你会,我会是?我会,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

    这话把界限分?得清晰,王家是?她的不是?他的,她才是?东家。

    长久依赖他,必然会使她失去自我思考的能力,整个琅琊王氏任他拿捏。

    她从爹爹手中接过琅琊王氏,不能毁了琅琊王氏,对家族的前途负责。

    郎灵寂微微弓下身体,“不是?前两天还要?把印玺送我?”

    王姮姬顿时感到一股巨大的气窒感,与他咫尺之距呼吸交织,内心仿佛都被?看透,撑着说:“我改变主意了,你教我,把权力还给我。”

    他向后倚在椅背上,撒着两条长腿,朦胧散漫:“教你,可以啊。”

    王姮姬眉梢微蹙,听起来似有言外之意,需要?额外条件。

    “……能接受的。别?太过分?。”

    “不过分?。”

    郎灵寂叉着手,“刚刚错过了十五,根据契约要?补一次同房。”

    王姮姬哪料到他提出这种无耻的要?求,手心一攥冷汗直冒,立即反驳道:“契约里没这条,你休要?胡说。”

    “落在纸面上的黑字确实没这条,但那事我们不是?口头约定过吗?”

    他步步紧逼丝毫不让,锱铢必较,“少了一次,契约便不是?契约了。”

    这话听起来有些?熟悉,那日罚跪许昭容他阻拦时,她似乎也说“契约缺少条件就不是?契约了”,有权单方?面撤约。

    ——他们总用对方?的话刺激对方?。

    “那不要?了,左右这条不合理。”

    她坚守着自己的立场,提出补充方?案,“你需要?纾解的话,我支持你纳妾。”

    郎灵寂拂了下手,断然拒绝,“请不要?推卸属于你的夫妻义务,家主。”

    否则情蛊要催动了。

    情?蛊催动?时,她会反过来求他。

    她言而无信又心思多变,情?蛊这种强硬的方?式,庇护了彼此双方?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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