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春事: 18、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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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哑奴急忙跑去关。

    李曜转头望向窗外,细雨斜飞。

    他低哑道:“她还不来,孤都要选妃了,她可真沉得住气。”

    哑奴关上窗,回到屋子中央,继续跪着擦拭地砖。

    李曜此时思绪是乱的,前一刻还在琢磨选妃的事,下一刻就想起了已经离宫的皇上。

    他站起来:“父皇现在应该抵达汧山行宫了,入夜了……他又该高兴了。”

    哑奴擦地到了桌子下头,磨蹭了片刻,忽然啊啊叫了两声,捏着一个白茸茸的小物件呈到太子面前。

    李曜眯眼弯身:“什么东西?”

    是一个荷包,已经在地上沾了灰。

    一看就是女人的。

    这小荷包用料金贵,样式别致,不可能是东宫女官落下的。

    太子的书房,没有女人能进来,只除了那一位。

    李曜结果荷包,吹了吹灰,扯开了收口的带子,一股甜腻的气息散了出来,里头装的是糖,松仁粽子糖,一个个有棱有角,饱满精致。

    他捏起一枚,凑近眼前,目光深处全是疑惑:“……她吃糖吗?”

    以前似乎没这个喜好。

    他把糖放在嘴里磕了一口。

    哑奴吓坏了,目露惶恐,夺门而出,也不顾外头下着雨,不一会儿,她便一边比划着一边把内坊局的女官拉来了。

    女官孟音掌管整个东宫杂务,是太子心腹之一。

    孟音惊惶不已,进门便问:“殿下,你从地上捡东西吃了?”

    口中粽子糖的甜味还未散去。

    孟音看到他手指上挂着的荷包,双腿发软:“殿下,来历不明的东西怎么能往嘴里放呢,让臣验一下毒吧。”

    李曜打开荷包,捏出一颗糖,递到她掌心里。

    孟音立即双手捧出去,找御医验毒去了,一路上,她心里止不住纳闷。

    太子吃糖本就是件很稀奇的事了。

    更邪门的是,这糖是在书房地上捡的。

    太子书房,只有一个外人踏足过。

    是那名女子吗?

    撷英宫,宋秋瑟一见下雨就烦,夜里的雨声总是扰得人不能安眠。

    她沐浴后穿了一身素纱的袍子,半隐半露,玉骨脂肤,斜靠在榻上等头发干透了再躺。

    宛禾铺好了床榻,瞧了一眼她的胸前,红着脸出去了。

    过了片刻,宛禾取了明日要穿的新衣裳进来,问了一句:“宋姑娘,方才公主让我问你,上次给你的粽子糖合不合口味。”

    宋秋瑟翻过一页书,疑惑:“粽子糖?”

    紧接着她想起来,好像是有一次,李暄妍随手抓了一把糖让她尝,她不爱吃糖,又不愿驳人面子,便收进了荷包里。

    宛禾望着她。

    宋秋瑟一点头,说:“好吃的。”

    其实她根本没尝过,装糖果的小荷包也早不知掉哪里去了。

    一头乌发干了了差不多,宋秋瑟放下书:“睡吧。”

    宛禾往香炉里扔了几片安神香。

    在宫里住了这些日子,底下的人已大致摸清了宋秋瑟的习性,知道她夜里入睡不易,便去领了些安神的沉香,睡前燃上两片,能叫人一夜好梦。

    宋秋瑟从前没试过这香,刚开始用时,药效无比强横,能一夜安睡到天明,只是清醒时会觉得头痛。

    很少做梦,但偶尔也会梦到一些古怪破碎的画面。

    绛红的纱幔被人一层一层的撩起。

    宋秋瑟混沌着,意识到又入梦了。

    一身黑袍的李曜从帐幔后踱了出来,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他嘴唇开合,似乎说了句什么话,但宋秋瑟的头太昏沉,没听清。

    她用力眨了眨眼,道:“你又来啦。”

    像曾经无数个梦一样,他出现了。

    宋秋瑟喃喃道:“许久不见。”

    她挪了挪身子,让出一个位置,拍拍枕头,示意他躺过来。

    他在帐幔外杵了许久,轻轻躺上了床榻。

    宋秋瑟侧着身子,枕着自己的手,道:“你方才迟疑了。”

    李曜仰躺着,将帐幔合上。

    宋秋瑟嗅了嗅鼻子,凑近他的身体:“什么味道,好甜。”

    是甜味。

    她盯着他的唇:“你吃糖了。”

    真是邪乎,睡前才提了一嘴粽子糖,夜里便梦到了这玩意儿。

    梦果然不现实,光怪陆离。

    李曜怎么可能吃糖呢?

    宋秋瑟确认了这是一个梦,安心地枕在他肩窝里。

    李曜抬手捧住她的下颌,低低地问了句:“第几次梦见我了?”

    “记不清了。”她回答。

    他道:“为什么会梦见我呢?你不怕吗?”

    他一开口说话,唇齿间便纠缠着甜香的味道。

    宋秋瑟说:“我不怕你,我想你……”说完这句话,她贴着他的侧脸,轻轻蹭了蹭,然后撑起身子,去捉他的唇。

    李曜闭上眼,回应了她。

    吻对于他们来说不陌生。

    燥热和焦渴在血脉里汹涌肆虐。

    佛说欲最是可怕。

    宋秋瑟在佛前修了三年,也没能摒除欲妄。

    她天生不是修佛的料。

    她就该在欲海中沉沦,做一条不管不顾的毒蛇,将梦中人拉下悬崖,共赴深渊。

    李曜将手扣在她的腰身上,他只要轻轻一弹,就能剥掉这一层素纱,让曼妙的躯体展露在面前,如含苞待放的海棠花一样摇曳生姿态。

    可他不能。

    因为他现在是清醒的。

    也许在来之前,他有过一段时间的不清醒,但一见到她,再混沌的脑子也变得清明了。

    整个帐幔中都溢满了糖的酥软香甜。

    李曜捂住了她的双眼:“睡吧。”

    宋秋瑟说:“我一睡醒,你就死了。”

    李曜道:“我已经死了。”

    宋秋瑟眼睫划过他的掌心,又轻又痒,声音也像羽毛一样,呢喃着:“少悔哥哥……”

    少悔哥哥这个称呼只属于曾经假冒的“裴公子”。

    她念着的,是已经死去了的他。

    李曜轻轻抚上她的后颈,道:“我原本都打算放过你了,你非要来。”

    宋秋瑟抬头看他。

    他往她的颈后用力一点,将昏睡的她放下,推开窗户翻了出去,轻飘飘入鬼魅一般。

    帐幔被风掀起一角,熟睡的人无知无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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