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那个黑莲花皇子: 2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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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街道上车水马龙、遍地绫罗,瀑布般的阳光倾洒一地,青牛白马的大车碾过青石砖的道路。

    靠近子城的殷川云府前,慕夫人来回地踱着步。

    消息已经从金吾卫那边传来,殷川云氏的千金被三皇子从匪乱下救出,这几日内就会回到长安。

    于是慕夫人每日都在府门前翘首以盼,期待自己的女儿在某个清晨搭乘马车回来。

    这时,“当啷”的铜铃声响起,一辆青玉缀角的马车缓缓停落,穿襦裙的女孩从马车上跑下来,扑进等待已久的母亲怀里。

    “阿娘!”尽管早就已经知道他的结局

    可是还是贪心地想要看着他走到最后一刻。

    在那之前的时光,都还是可以拥有的,对吧?

    云渺知道自己也许很难走出这本书了。等到离开这个异世界、回到自己的家里以后,需要花很多很多的时间来忘记这一切吧?

    但是没关系。云渺还想再问什么,谢止渊眸光忽地微动一下,倾身过去,伸手揉着她的脑袋把她按进怀里,低声说:“别说话。”

    面前的少年忽而变得凌厉,眼底如同有一线刃光划过,透着一种森冷如冰的寒意。

    云渺愣了一下,注意到马车突然停下了。风微微卷起半垂的车窗帘,从缝隙里可以看见马车对面的道路尽头静静站着一道人影。

    这个人出现的时候,谢止渊忽地警觉,像是被人踏入了领地的某种野兽。

    “等我一下。”他抵在她耳边轻声说,“别让任何人看见你。”

    他又轻轻揉一下她的脑袋,把天子剑重新用白麻布缠起来,放进她的怀里,然后用一件大氅把她裹起来。她被埋在厚厚的衣服里,只露出一个柔软的发顶,眼睛懵懂地眨一下,好像被塞进了毛毯里的小猫。

    而面前的少年低垂着眸,认真仔细地把她藏进这件大氅里,就像是藏起一件最珍贵的、不容任何人偷走的珍宝。

    “把自己藏好。”谢止渊低声说,“倘若一炷香之内,我还没有回来,那么不必等我了,直接回府里去。”

    “你要去见什么人?”云渺裹在大氅里抬起头看他。

    “师父。”谢止渊轻声回答。

    抱着天子剑的云渺坐在马车里,透过一线窄窄的窗帘缝隙,看见一袭绯衣的少年走下马车,步入了对面的黑暗之中。

    漫卷半边天空的霞光在这一刻彻底散去,落日的金晖在少年清拔孤独的背影上勾出一道暗金的边。

    浓墨般的黑暗一笔一笔地吞没了他。

    风哗哗地带起秋叶,一袭深紫色蟒袍的老人站在黑暗里。他漫不经心地理着大袖上的褶子,上面绣着的暗紫色蟒纹如同纠缠的龙蛇,闪着幽暗锐利的光泽。

    等到一袭绯衣的少年站在对面,老宦官慢慢地抬起头,笑着拢袖作揖:“三殿下。”

    “余照恩。”对面的少年冷冷地看着他,“你来这里干什么?”

    “老臣出宫替圣上传旨,不过是恰好遇到了殿下。”余照恩含笑拢着大袖,“方才看见殿下从马车里出来,里面是还藏着什么人么?”

    “将军府十日之后处斩。”谢止渊歪着头看她一会儿,忽地伸手戳了一下草编笼子里的绿鹦鹉。绿鹦鹉像是得到了什么信号一样,扑棱着翅膀开始吱哇乱叫:“阿渺,一起去!阿渺,一起去!”

    云渺愣了一下,眨眨眼睛,望着谢止渊。

    “不是我说的。”对面的少年一脸无辜地指了一下鹦鹉,“它说的。”

    云渺瞪了他一眼,接着好奇地凑近草编笼子,摸了摸鹦鹉毛茸茸的鸟头,小家伙很温顺地任由她揉了揉脑袋。她问:“这只小东西听得懂人话?”

    “听不懂。”谢止渊笑了一声,“你可以试试对它提问。这家伙都是随便乱答。”

    云渺一只手探进草编笼子里,戳了戳小鸟的脑袋,试探着小声提问:“谢止渊是不是大坏蛋?”

    “是大坏蛋!是大坏蛋!”绿鹦鹉扑棱着翅膀胡乱重复。

    云渺“扑哧”笑出声,转过头,看见身边的少年瘫着脸,假装没听见。

    接着,他忽地轻轻勾了下嘴角,眼底掠过一丝狡猾的笑意,手指伸进草编笼子里,点了一点小鸟的脑袋,突然问:“阿渺要和我在一起吗?”

    “阿渺,在一起!阿渺,在一起!”绿鹦鹉吱哇乱叫。

    云渺不甘心地跺了一下脚,转过脸,恰好看见面前的少年望着她笑起来,带着笑意的眼底里落着明晃晃的光。

    “嗯。”他笑着,看着她,重复一次,“阿渺,我喜欢你。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好!好!好!”绿鹦鹉再次吱哇乱叫。

    仲夏的风从背后吹来,带起她的衣袂和发丝。阳光下的少年安静地望着她,眼睛里满是那种叫做喜欢的情绪,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影子。

    那个瞬间,她心里忽地有什么东西轻轻跳了一下,像是泉水初涌。

    下一刻,她就被打横抱了起来,怀里被塞进那个草编笼子,绿鹦鹉还在里面扑棱着翅膀。打开的裙裾在阳光下像是花束起落,抱着她的少年飞快地踩过遍地斑驳的光影。

    “谢止渊你干什么?”云渺在他怀里挣扎着。

    “拐走你。”他很随意地回答,“一起去淮西。”

    “你怎么连鹦鹉也一起带走”

    “因为它说话比较合我的心意。”谢止渊不客气地打断她的话,“所以就一起掳走了。”

    云渺被他这种毫不讲道理的举动弄得有点晕头转向。忽然之间就要被带去几千里之外的地方,她完全没有准备好,反应了一会儿以后,突然想起什么。

    “我还没收拾衣服!”她大声说。

    “路上买。”抱着她的少年轻笑了一声,把飞起的裙裾收拢进自己的怀里,足尖轻点,消失在巷尾深处。

    谢止渊并不回答他的问题,靠在巷尾的墙边,手里随意地抛着一枚梅花铜钱,淡淡地说,“你应当好好地盯住东宫的动静。在尘埃落定之前,我那敬爱的皇兄未必不会想到救出将军府的办法。”

    “老臣明白。”余照恩含笑着颔首。

    “还有另外一桩事。”老宦官缓慢地说着,沙哑的嗓音里透出一丝冷意,“老臣有一个不成器的学生,前阵子还担任着淮西长史,近日被关押在大理寺狱里,不少淮西的人在附近一带活动”

    “这件事还请殿下不要参与。”

    他收了收大袖,“对于老臣自己的学生,老臣自有处置他的办法。”

    “我不关心你的学生。”对面的少年冷冷地说,“说完了就可以滚了。”

    有关这个世界的记忆里,也许有一些是值得被记住的。

    管事将这个房间打扫干净,重新摆放好那些凌乱的药罐,然后提着灯领着云渺离开了这里。

    门外是挥挥洒洒的阳光,像是风一样迎面涌来。已经快到正午时分了,庭院里落满横斜的树影,鸟雀在枝头雀跃跳动,哗哗的秋叶卷了一地,在遍地阳光里起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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