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现在阅读的是
零零文学城www.00wxc.com提供的《六州歌头》 280-290(第19/28页)
黄瓦,以及墙下黑甲的禁军,竟有几分恍惚。
离天子所居的殿宇越近,也就意味着离百姓所在的市井越远。
贺今行下衙之后,先去驿站多花了五两银子,托带个急件到玉水。再去悦乎堂,才看到荟芳斋上午发向全国的邸报——
简言之,荟芳馆将于七月初七举办大文会,广邀天下有才能之人前来参与,前三甲可得见天颜,面陈受赏。
“这就像一场小恩科,一发往各路州,必然引起轰动。”裴明悯叹道。
晏尘水则合掌期待不已:“也必将是一场今年数一数二的大盛事!”
宣京沉闷已久,是该热闹热闹了。
贺今行却下意识考虑到空虚的国库,真的能办得起来么?还是说,他们花自己的钱?
再者,如今天下大事莫过于那两样,这场文会的议题势必会向它们靠。文字、言语有时候不如最微小的风,有时候又是最锋利的杀人刀,文会上若因此生乱,该怎么办?
在他思虑不已的时候,一封家书自苍州跨越千山万水,迢迢而来。
第288章 三十一
通政司搬到端门第二日, 吏部又拨了人手过来。
知事私底下来问贺今行,给这两个新人安排什么事务比较合适。
贺今行还是老规矩,让他看看他们擅长什么, 能力怎么样, 比照着分派就行。
知事顿了顿, 低声回答说:“大人, 他们一个原是偏僻地方的县令,一个原是礼部司务厅的典吏。”
这话里有话。但是,贺今行无意培植亲信, 自然也不在意他们是否是哪位大人物安插过来的眼线。
他笑了笑:“只要他们好好地做事,不蓄谋坏事, 出处在哪儿有什么关系?”
“属下明白了。”知事肃容道:“那就让他俩先负责与捷报处的交接?”
贺今行颔首同意。如今搬进皇城, 不比萃英阁在大街上进出方便,文书送来,他们需要到应天门去接,是得有专人负责。
知事便如实安排下去,余闻道微微躬着身听罢,又问了好几个应对的问题, 十足地谨小慎微。
他领着才将认识的下属和几个内侍去应天门,哪怕已经走过三回, 一路上仍然忍不住用眼角余光左右张望。
这就是皇城啊, 每一块地砖每一块屋瓦都与别处不同,庄重而威严,就连空气里都充满了这种气势, 令人惶恐又令人向往。
他想到先前去投奔却吃了闭门羹的同年, 在得知他入职通政司之后,反而带着礼物来找他赔礼, 实在是五味陈杂。
捧着腰牌与禁军核对的时候,他忍不住问:“……如果我实在抽不开身,能不能让我下属拿着这腰牌来?”
那名禁军憨厚道:“当然可以,这种牌子,我们认牌不认人。”
不认人啊。余闻道微微失神,随即连连道谢,做了个将牌子放回袖中的动作。袍袖垂落,掩盖住紧紧攥着那块腰牌的手。
回到通政司,知事教他们怎么分门别类,哪些文书该交给哪个同僚,再将最要紧的部分送到那间小直房里。
贺今行正在拟草稿,皇帝让何萍送了道口谕过来,让他起草一份圣旨,内容无关紧要,但要得急。
是以他示意他们将那些文书放在桌角即可,见余闻道有些紧张,还特地露出笑容夸赞了对方一句,才垂眸继续下笔。
送到这里的奏本也比往日更多,他因此愈发地忙碌,只有午间用饭的时候才歇息片刻。
捱到傍晚下衙,大家都比往常疲惫许多,搬进皇城的兴奋与新奇也渐渐消散。
贺今行惯例到悦乎堂,看到掌柜竟然在,便特意问对方有没有其他赚钱快的门路。他想要再找一些外快。
柳从心在旁边架子上找书,听见了他们的对话,插话说:“你缺银子使?”
“我自己不缺。”贺今行一个月写三五篇文章卖给书肆,就完全足够日常所需,“但是我衙门里十个人,半数出身不富裕,户部要是不发饷,我打算先垫着。”
这个理由有些出乎柳从心的预料,但又完全不觉得意外,他解下腰间那枚玉质的平安扣,递给对方,“你要是急缺,就去城西石兴坊那家票号取。”
沉默片刻,又说:“当初在小西山那场比试,我一直记着。”
“这怎么行?”贺今行没接,婉拒了,听对方说起往事,还有些不好意思:“那场比试,其实我是占便宜的。我练箭比较早,箭术算是我的长项,只不过当时为了赢你,没有提前和你说明。所以你不必……”
“我当真了。”柳从心打断他,没有强塞,却郑重道:“你此时不需要,什么时候需要了再开口,我绝不说一个‘不’字。”
贺今行听完这话,知他认真,自己不该轻待,唯有叠掌低眉致意。
在角落坐着的晏尘水回头看了一会儿,举起手说:“嘿,柳大少爷,我也缺钱,能不能让我去取?”
“你先打借条。”柳从心冷漠道。
“呿,我就知道。”晏尘水撇嘴做了个鬼脸,缩回手撑着下颌,“今行,你们通政司还缺人吗?你把我要过去,让我跟你干得了。我们这个月也不发饷,愁死几个人。”
贺今行笑着点头:“行啊,只要你真的乐意来。”
晏尘水当然只是说说而已,插科打诨两句,又趴在桌上百无聊赖地翻新出的探案话本。他这个人,忙的时候嫌没时间歇息,真闲下来又觉得浑身不得劲儿,借了话本专找其中故事的漏洞。
贺今行知道他这毛病,也没较真,到方桌坐下。他正对的那边本来是裴明悯的常座,自那天相谈之后,后者就没再出现。
人没来,但两边的物品仍然放得很收敛,空出了一片。他对着空座稍稍出神,随即铺开纸笔,给他写了多日的谏文收尾。
隔日休沐,他带着一沓草稿,借了晏尘水的小黑驴,趁着晨阳晃去至诚寺。
夏日的气息已经十分浓郁,山野间郁郁葱葱,满目青绿。
上山拜佛的善男信女不少,贺今行顺着人流牵驴而行,也犹如一名虔诚的信徒。唯有他自己心中知晓,他来拜的不是佛祖。
宝殿里传诵出雄浑厚重的经声,贺今行就在殿外的丹墀下取了一支线香,慢慢点燃。
他百期前后就想来,耽搁至今日,才得在此时注视着殿内释迦牟尼的尊像,由衷地祷祝。
愿先父母安息,愿爹娘如愿再相逢。
他将燃香插进石雕的大香炉,转眼看到接待其他香客的小沙弥,不经意地想起秦幼合。那个少年来日将在此剃度受戒,不知那时又是怎样的情景?
他不太放心,算了算时间,打算到时候悄悄来看看。
后山依然是旧模样,走到那间熟悉的禅房外面,经声已然消隐,能清晰地听见弘海法师的声音。
“……诸法从本来,常自寂灭相。就如祂无所从来,亦无所从去……”
贺今行在门口顿住,想等法师讲完再敲门。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请·收·藏 零.零.文.学.城 WWW.00WXC.COM,努力为你分享更多更好看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