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州歌头: 210-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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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扎之后,便抬着人奔向附近的村落,那里有他们的暂时据点。

    天上下着雪,四野白茫茫一片,偶尔经过一两户人家,都闭着门窝冬,竟也无人注意到他们。

    然而这寒冷的天气亦令那日阿备受煎熬,他腹部那道伤本不致命,但在这个天里的护城河带伤游了一刻时间,就变得致命起来。

    下属们进屋就生火找药箱。

    一壶酒浇在伤口上,痛得他差点晕厥,牙关几欲咬碎才挺过上药。然后才有心力叫人把那个奴隶带上来,和自己交换衣裳。

    他们扮作商队随南越使臣一道进京之后,他就顶替了一个南越奴隶的位置,而被顶替的那个则从入城开始就一直被关在此地。

    他只说自己有用,使臣也没问什么,反正一个不值钱的奴隶而已嘛。

    南越训练的奴隶从不知反抗为何物,哪怕被人一刀刺进腹部,没有舌头的嘴巴也不会发出任何声音,只有手脚本能地挣扎。然而被两个人死死地按着,没多久便一动不动。

    那日阿扎好绷带,烤着火,缓和许多,就把自己脸上的那张带胎记的皮撕下来,按到这个奴隶烙了印的脸上。

    一个西凉人说:“这奴隶能为太子大计而死,也算走运。”

    其他人皆点头赞同,又有一人匆匆赶来,递上才收到的消息。

    那日阿展信一看,正是今日政事堂议事的结果,即道:“把人丢出去,我们立刻动身回大凉。”

    下属喜道:“咱们任务要结束了?”

    “对小小南越尚要如此委曲求全,宣朝已是外强中干,气数就要到头了!”那日阿大笑,继而捂着伤处忍咳。

    “将军小心伤。”下属忙劝。

    他吐出一口血沫,揩了唇上血迹,撑着起身却差点栽倒,不得不让下属架着自己。

    “走!”他压下心中怒火。这一刀,早晚奉还!

    这厢,贺今行和顾横之结束刑部与兵马司的问讯,也脱身回城。

    安定门内,受伤的禁军已被送去医治,城门官临时抽调了其他人来守城门。除了有不少刑部和兵马司相关人员匆忙进出,其他一切恢复如常,先前看热闹的少许百姓也已被驱离。

    殷侯府的马车停在永昌大街街口,贺今行过去,车夫便低声汇报说,谢家那个小子跑了。

    冬师傅交代接应的兄弟,把谢灵意带到侯府待着,结果人半路就没了踪影。而刑部的捕快已经往谢家去了。

    “他本就是自由身,去哪儿都行。走就走了罢,不关你们的事。”贺今行让对方不要着急,“我跟刑部的人说和他还有横之约定中午在琉璃街见面,只要赶在刑部找到他之前让他知道这个消息,不要穿帮就好。”

    车夫又说:“属下们正在找他,只是宣京这么大,万一在刑部之后找到……”

    贺今行沉思片刻,“他入京后交游不广,现在会去的地方应该就两个,公主府,或者裴府。”

    “我去找。”说话的却是顾横之,“我应该快一点。”

    贺今行相信以他的能力,在刑部之前找到谢灵意不是难事,但先前编造口供时已经牵连人下水,现在又……罢了,反正自己欠的人情不止这一样。

    “那拜托你了。”

    顾横之估摸了一下时间,说:“晚上见。”然后指指他的右手,“要尽早看大夫。”

    “回去就看,冬叔应该在等我。”贺今行举起左手保证。

    两人各自一同到正阳门才分别,贺今行回到侯府,贺冬果然已在和持鸳一起等他。

    他把自己脏掉的斗篷放进衣篮里,才想起身上这件披风忘记还给顾横之了,一时有些懵。

    怎么会忘记呢?

    持鸳看着他颇有几分懊恼的表情,忍不住笑:“是顾公子的吧?奴婢一道送去洗了就是。”

    他轻咳一声,单手把披风脱下来交给对方,待人端着衣篮走了,才折起衣袖。

    手腕的情况比他估计的要严重一点,贺冬不止给他贴了膏药,还捆上了夹板。

    他轻轻摆动右手适应了一下,欲言又止。

    贺冬不用猜就知道他想什么,“好好将养着,除夕之前能拆。”

    “那就好。”贺今行露出笑容,不用说就把左手伸出去。

    贺冬却没再像从前一样又气又急地叮嘱,只继续把脉,然后开一张调理内伤的方子。

    他是希望自家小主子远离危险不假。但他们这拨人,本就是苟存下的性命,生死悬在头上,搏命才有机会。就像今日他只是跟一路,就差点跑散自己这把老骨头,更遑论还要和那贼子交手,之后还得应付官差。他如何还能苛责。

    途中,殷侯过来,旁观了一会儿,待贺冬收拾药箱去抓药,才问:“认得是谁么?”

    贺今行正想和他说这件事,“爹你也认得的,西凉人,那日阿。”

    贺易津皱眉:“又是他,竟混进京里来了。”

    “我怀疑他是和南越人一起来的。剑门关遇袭之前,师父就在苍溪林海看到过西凉人和南越人混在一起。”贺今行忽地醍醐灌顶,“我之前就怀疑过剑门关遇袭与西凉人有关联,但一直没有证据,也没想明白为什么。现在看,他们不止挑动南越发起突袭,还潜入宣京搅弄和谈——他们不想让大宣与南越成功谈和,或者说不能那么轻易谈和。”

    “但是那晚有三拨刺客行刺,除了裴党,那日阿,还有一拨是谁的人?而且那日阿在宣京兴风作浪,定然有人予他方便助他行事,又不知是谁。”

    说到这里,他想起昨晚的事,谢延卿的话让他做了一宿的梦。他头一回不知该如何处理,被惊变短暂压下去的烦躁,此刻又自心底升起。他不能去参劾他的外祖父,但也不能当作不知道,就这么放任。幸而他爹在这里,他可以把这些倾诉出来。

    贺易津听完,没有惊讶也没有愤怒或是惋惜,沉默许久,才叹了口气。

    “谢大人敢这么做,就没有想过给自己留退路,你不必因为他而做什么。”

    贺今行喃喃道:“什么都不必做吗?”

    贺易津却问他:“你想知道那场战争的真相吗?”

    他怔了怔,最后说:“我没想过这件事。”

    他一直都有预感,他早晚会知道,但是他从来没有主动寻找过,也没有让身边的人去探查。

    “……我不想因为要这个真相,而造成更多的牺牲或是灾难。”

    不管受到影响、承担结果的是他的亲人还是其他人,对他来说都是难以接受的,都会令他感到难过。

    “为什么不能换一种方式?”

    为什么要这样做?以肉喂虎,与虎谋皮,怎么会有好结果?

    他站在四壁萧条的堂屋里,心中也如这屋子一般萧瑟。

    贺易津站起来,张开胳膊,避着他受伤的右手,将他揽进怀里,“这不是你的错,不要愧疚。”

    他把脸贴着父亲的胸膛,将眼泪闭回眼眶。

    “谢大人是我一直都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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