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州歌头: 4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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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族,权势,党争,他主动走进了宣京这个漩涡,这辈子就再也不可能出得去。

    陆潜辛再见黄氏,是在京城,他们八九岁的儿子一脸凶狠地护在她身前。

    “我想了好多种可能,给你写了好多封信,可总收不到回信。”不复青葱的妇人包着头巾,眼下除了雀斑还有青黑,她叹息道:“你要另娶,你好好地跟我说呀,我不会拦你。”

    当年我就问过你。

    你不愿意,我不强求。

    “怎么,怕我下毒?也罢,你不喝,我喝。”

    陆双楼散漫一笑,喝了自己这杯酒,又把陆潜辛那杯酒端过来饮尽。

    狱里没有窗,不分朝夕。过道每隔一丈架着火盆,火光在他背后,照得他一身黑衣犹如鬼神。

    他扔了酒杯,收了笑。

    而后抽出腰间的刀,递给陆潜辛。

    直到今天,陆双楼仍然不懂为什么他娘要留在京城,给了王氏无数个羞辱、凌虐他们母子的机会。

    他有胆识有武力,甚至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借陆潜辛的势来办事,在宣京外城的下九流里混得如鱼得水。

    越长大,越有见识,就越不懂他娘为什么要忍。

    每次见到王氏和她的儿子,他都在想要如何才能成功杀了他们。

    他自然也知道王氏恨他们入骨,只是年少尚且稚嫩,终究棋差一着,不知怎地被下了毒。

    他第一次愫梦发作时,几欲自戕。

    他娘打昏了他,带着他去求王氏,求她开恩,放他们一马。

    他再次清醒,就看到他娘对着他笑,要他“好好活下去”。

    他离他娘不过两步台阶,然而他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浑身犹如蚁噬一般剧痛,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他娘笑着笑着,就倒在了青色的地砖上。

    鲜血自她身下蔓延开,如同小溪一般流下台阶,淌到他面前。

    王氏要他娘自尽,才给他解药。

    所以他娘拿着刀,毫不犹豫地捅穿了自己的腹部。

    而他得到的,不过一瓶糖丸。

    “我娘被贵夫人逼着自尽。”

    陆双楼握着刀,横在陆潜辛眼前。

    “陆大人若对我娘有一星半点的愧疚,就请自裁,以慰她天上之灵。”

    陆潜辛终于动了,他抬起双手,自他的儿子手中捧过那柄刀。

    “你娘这一生的悲剧,确实都是我的错。我也曾想过若我们没有成亲……”

    若那个盛夏的傍晚,他没有坐在树下读书,没有应答那个翻墙而来的少女,没有捧出他心爱的埙,没有吹那首曲子。

    是不是,结局就会不同?

    然而他吹了埙,应了诺,成了亲。

    最后踏进了宣京。

    黄氏的死,王氏和他另一个儿子的死,错都在他。

    是他总在要绝情断义的时刻,抱有不该有的幻想。

    是他纵容黄氏带着陆双楼来到京城,又在他们要走时,开口要他们留下。

    明明他知道,那个明媚如盛夏的女子,永远不会拒绝他的请求。

    但是。

    陆潜辛放下刀,斩钉截铁地说道:“我还不能死。”

    “哈?”陆双楼忍不住嗤笑出声。

    什么情深如许,什么巫山沧海,什么盟誓白头。

    “不过如此。”

    “人来这世间走一遭,本就身不由己。”陆潜辛不动如山。

    “双楼,有些事,你还不懂。”

    “我不懂什么?”他砸了酒壶,起身踢翻食盒,“若我是你,就不考这劳什子进士!不去见那该死的姓王的!跑一次不行就两次,哪怕死一块儿呢?也比你让我娘这么生不如死十几年最后还要受折磨的强!”

    “罢了,你不自觉,我来杀你!”

    他脚尖一勾刀身,短刀飞起,他握住刀柄,手腕一翻,就向陆潜辛胸口刺去。

    陆潜辛闭上眼。

    说时迟那时快,一枚柳叶刀擦过牢房门柱,“咻”地钉在陆双楼的刀面上。

    刹那间,飞刀上包裹的真气爆开,震得陆双楼短刀脱手。

    他不管身后,也不去捞刀,五指曲成爪,抓向陆潜辛的咽喉。

    然而下一刻,牢门被踹开,一只大手抓住了他的肩膀。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他向后一拖,反手摔打在牢中央。

    陆双楼眼前天旋地转,滚了几圈挨到墙才停下,身体自动蜷缩起来缓解疼痛。

    几息后,他咳嗽着爬起来。

    “擅自行动,假公济私,像什么话?”

    来人开口训他,语气不容置喙,却是陈林。

    “自去领二十鞭。”

    陆双楼按着胸口,还想争辩一二,眼角余光却见牢房外的甬道转角处,有人影一闪而过。

    他伸指揩去嘴角的血迹,“是。”

    陆潜辛看着少年人不甘心地走出牢房,又看向陈林,忽然间明白了什么。

    “他……”他突兀地开口,又突兀地停下,一瞬间仿佛又苍老许多。而后闭了闭眼,再睁开已是八风不动,“陈统领来此,有何贵干?”

    陆双楼好容易寻到空当,借着新身份进了刑部狱,临到头却失了手。

    他暗恨自己啰嗦,给了陆潜辛喘息获救的机会。脱衣受那二十鞭时,没使巧劲儿卸力,要自己好好记住这一回。

    一回到紫衣巷,他就面朝下倒在了床上。

    半晌,才抬起头,伸手向墙侧的储物格。

    那只骨埙被他捡了回来。

    当时以为是诀别,想叫大雪把这物埋了去,却没想侥幸活了下来,自然不能丢。

    他把骨埙下端抵在枕头上,嘴巴与吹孔隔了些距离,低低呜呜地吹。

    吹了一会儿,窗扇响动,有人翻进了屋里。

    “没有炭么,怎么不烧?”

    他停了埙,嗡声道:“墙角有一些,炭盆也在。”

    “火折子呢?”

    “衣柜上的匣子里,第三格。”

    “行,等着。”

    贺今行摆弄好一盆熊熊燃烧的碳火,把它放到床边不远的空地,觉着嗖冷的屋子里有了丝热气,才拍拍手端了凳子在床边坐下。

    陆双楼双臂撑着上半身往床边移了些,“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贺今行直接上手掀他未系好的衣襟。

    陆双楼几乎是同时反手抓住他的手腕,迎向他的眼睛。

    那双凛冽的桃花眼里,不止流转着光阴,还有他自己的倒影。

    对视半晌,他松开手。

    贺今行剥他开的衣襟,敞开的胸膛上,果然烙着一枚簇新的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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