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今天火葬场了吗: 60-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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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负责此事的仆人了然?,递给他一面干净的镜子,“小郎君且看,这里面的人其实也是你,你根本就没有什么弟弟。”

    “你跟你的弟弟是同一个人。”

    没有……怎么会没有呢?

    他朝弟弟笑,弟弟也会弯弯嘴角冲他笑。

    他送弟弟一朵花,弟弟也会立刻拿出一朵花送给他。

    弟弟是他唯一的朋友,最好的朋友。

    他跟弟弟明明是两个人,他们?的血没有融在一起?,他们?的肉没有长在一起?,他们?怎么会是一个人呢?

    他愤怒地抢过镜子,摔在了地上。

    镜子碎成了七八片,弟弟也变成了七八个。

    弟弟们?都看着他,眼睛水汪汪的,眨一下就掉一颗眼泪,看起?来好伤心好伤心的样子。

    他不?想看到弟弟们?伤心,于是他趴在地上,抓起?镜子的碎片,往嘴巴里吞。

    ……

    他被带进了谢家以后才知道。

    村民们?都错了。

    有钱人的家里是见不?到老鼠的,也不?是顿顿都吃肉的,他们?也吃素的,吃的是霜打白菜最中心的那点芯,吊一锅清澈如山泉水的清汤来煨熟白菜。

    他也没有弟弟,但是他有一个哥哥。

    哥哥跟他不?一样。

    长得不?一样,穿得不?一样,就连哥哥的阿娘都跟他的不?一样。

    哥哥的阿娘香香的,甜甜的,看着他时眼睛里有很多?的色彩,像是皂荚放多?了浮到空中折射阳光的彩色泡泡。

    但他还是更喜欢阿娘身上苦苦的味道,喜欢阿娘黑白分明的眼睛。

    哥哥有一个很好的朋友。他们?说,这叫做青梅竹马。

    这个朋友跟他见过的人都不?太一样,有点像很偶尔才能在河里看到的三道鳞,一身的淡黄颜色,发带都是淡黄的,每次出现,都捧着一本书安安静静地坐在杨柳树下。

    哥哥笑着喊:“令皎。”

    他也喊:“令皎。”

    那少女?看了他一眼。

    他觉得她的眼神也像三道鳞,尤其是翻白眼的时候。

    他有些惊奇,止不?住地盯着看。

    哥哥不?在只?剩他们?两个人的时候,黄色裙子的少女?总是若有所思地打量他,然?后冷冷地说:

    “你能不?能别老是装模作样的。”

    “谢净生。你跟你哥哥完全是两种人,你天天模仿他,你不?累吗?”

    他垂眼,看到她手里拿着的书,泛黄的封页上写?着《道德经》。

    谢知还走过来了,他脸上带着清爽的笑容,一双眼睛像是天上的启明星,永不?熄灭:

    “在聊什么呢?”

    “没什么。”郑兰漪浑身的尖刺都收了起?来,整个人变得柔软又多?情,说,“谢净生说他肚子不?舒服,上巳节就我们?俩一起?过吧。”

    谢知还微微一怔:“净生……”

    “他一会就坐马车回去?,快走吧知还哥哥,晚了就看不?到皮影戏了。”

    郑兰漪挽着他哥哥的手走了,走时又用那种三道鳞的眼神横了他一眼,留下他和那卷薄薄的《道德经》。

    很快,他十六岁了。到了大人们?口中可以定亲的年?纪。

    “你为什么要答应你祖母的指婚?”郑兰漪指责他的声音略显尖细,像被鱼钩划破了喉咙,泛着生鱼才会有的土腥味,“谢净生你就非得恶心人一把才高?兴是吗?”

    “这不?是他能决定的。令皎,你冷静一点。”谢知还无奈。

    “知还!”郑兰漪泪眼婆娑地看向那个高?挑的少年?,抽泣一声,泪珠滚落,柔嫩的脸颊顷刻间湿透,“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我嫁给旁人吗?”

    谢知还一怔,阔步上前,轻轻抱住了她,任她伏在肩头?啜泣。

    少年?叹息苦恼,少女?低泣压抑。

    婆娑花影挡住了另一名?少年?的半边脸颊,皙白长指拂过字迹斑斑,《道德经》又翻过一页,他冷漠地垂了垂眼,从旁人的崩溃和痛苦中汲取到微妙的愉悦感。

    直到他的嫡母把他唤至跟前,对着这个彬彬有礼,却显得过于淡漠疏离的庶子,瞧了许久许久,只?轻轻地问了一句:

    “苍奴,你不?寂寞吗?”

    寂寞?

    什么是寂寞?

    从嫡母那出来后,他破天荒地遣散了侍从,抱着一把古琴席地而坐。

    庭院深深,乌发白衣,如一朵玉兰花般清丽纤薄的少年?,指尖落于弦上,和着清风细雨,开始弹奏。

    “铮——”

    雨涩孤灯暗。

    弦断,无人听。

    少年?抬了抬眼,望着那一盏渐渐黯淡的灯,两片发白的唇像玉梨花一样,轻轻地颤抖。

    那是他第一次懂得了何为“寂寞”。

    ……

    十九岁那年?,他辞去?将军职务,归还兵权,于月上柳梢头?的夜晚,漫步于南照国的哀乐湖。

    听说,哀乐湖顾名?思义,能在湖水中看见一个人一生的喜怒哀乐。

    谢不?归忽然?想起?小时候跳进水里的那场经历。

    水底都有什么呢?

    水草、沙砾、游鱼、阴影、光。

    对了,还有光。

    他突然?萌生出一种强烈的冲动?,想到水底看看,看看能不?能见到六岁那年?见过的光芒。

    湖水漫过口鼻,争先恐后挤压着肺部,在疼痛和窒息中,他往下沉没,沉没。

    直到有笑声洒落,那笑声仿佛风铃搁在水晶盘里。

    清得不?得了,脆得不?得了,他似乎能闻到一束光,静静的悄悄的从水面上溜过去?了。

    他在水里用力?地睁开眼睛。

    波光摇晃,乱红飞过。

    他并不?能看清那红裙子的少女?是何等模样,但他知道是红。

    红得不?能再?红了,红得一发不?可收拾,红得动?魄惊心。

    如同薜荔一般剥落燃烧着,一路烧过去?,把整片湖水都给薰成十丈软红。

    清寒的春夜里,本该如阴暗的水鬼潜伏在淤泥里的青年?,却感到有什么自心脏破土而出,长出他的咽喉,占据他的牙床,最终在他嘴边开出了一蓬艳艳的红花。

    他游到岸边,伏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口鼻不?断滴落鲜红,衣衫下的脊背不?断起?伏。

    就在某个癫狂、朦胧、隐晦的瞬间。

    那份爱滋生。

    同时到来的还有令人手足无措的欲。

    他梦到她,很频繁地梦见。

    明明连眉眼都没有看清,却梦见那只?细白的手摘下桃花,递给的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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