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偏执丞相和离后: 80-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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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想再说姜云沧,他见她一次不容易,他得珍惜每一刻。

    馄饨还放在桌上,他好容易与她一道吃饭,况且这馄饨汤还是从前的滋味,他熟悉的滋味。沈浮连忙拿起碗喝了一口,回想着之前的话题:“这汤里,似乎还加了猪骨。”

    “别喝了,”她柔软的声音响起来,沈浮抬眼,看见她神色复杂的脸,她看着那碗早没了热气的汤,“凉透了。”

    姜知意话没说完,便转开了脸。她有些惊讶自己会提醒他,也许是那两年里养成的习惯吧,他吃饭太不讲究,总要她留心着提醒他各种冷热忌讳,久而久之已经刻在了骨子里,便是现在,也脱口说了出来。

    余光里瞥见沈浮泛红的眼梢,姜知意有点不自在:“让厨房再给你煮一碗吧。”

    “不,不用,”沈浮慌张着,像是怕谁抢走了那碗似的,紧紧拿在手里,“热热就好了。”

    眼睛热着,心里木木的,酸胀的感觉。她在关心他,像从前一样,那些他不常考虑到的事情,她都一件件替他留心着。她还关心着他。他何德何能。

    姜知意觉得自己不该再理会,然而却还是说道:“那怎么行。”

    别的饭食热一热能吃,可这是馄饨,皮薄馅大,在冷汤里泡了这么久皮都泡烂了,馅心里的油脂溢出来,把清汤也染得漂了一层凝固的油花。冷透了的荤腥,大冬天吃下去,肠胃准要难受。“拿下去喂猫吧。”

    “没事,你别忙了,我能吃。”沈浮连忙拿过水壶加了大半碗热水,半温半凉,低头吃了起来。

    他不想给她添麻烦,她怀着孩子那么辛苦,他不能让她为这点小事操心。他也不想让她叫人进来热馄饨或者拿走,他好容易与她独处,不能被人打断。冷粥冷饭他自小就吃得习惯,一碗冷馄饨而已,他没那么矜贵,吃下去不是问题。

    他吃得很快,转眼间把馄饨都咽下了肚,又开始喝汤。姜知意知道自己拦不住,他还是那个性子,认定的事情总是固执得紧。默默看着,想起他吃饭一直都很快,她也曾劝过他该细嚼慢咽,免得伤脾胃,可他总改不掉,总是她刚吃了几口,他已经吃完了。

    吃饭这样快的,她只见过哥哥,可哥哥是因为军中随时都有军情,不能耽搁,沈浮这样子,却像是慢上一步,那些饭食就会不翼而飞似的,有种不自觉的急迫。

    “你这个也给我吧。”沈浮放下了碗,馄饨汤也喝得干净,伸手来拿她剩的那碗。

    姜知意碗里还剩了三个馄饨,她不饿,只让人盛了三个应景,刚刚吃了一个,沈浮又给她夹了一个,但是都已经凉透了,况且又是她吃剩的,连忙拦住:“不用。”

    沈浮知道她是不好意思让他吃剩饭,然而他与她之间,哪里需要如此讲究。到底还是拿了过来,照样添了热水:“我吃了吧,放着糟蹋了。”

    不等姜知意阻拦,拿起碗连汤带馄饨吃下去,放下时,又一个干干净净的空碗。

    姜知意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一直都是这样,对食物有种执念似的珍惜,只要盛到他碗里,无论爱不爱吃,难不难吃,都会吃得干干净净,一粒米一根菜叶也不会剩下。

    这种习惯在高门大户里并不多见,除了姜家这种行伍出身,格外知道粮食宝贵的人家外,那些豪富人多喜浪费,每日里顺着水沟冲出去的剩饭都够养活一户贫民了。

    沈浮吃完了,将两只空碗摞在一起放回食盒,收起两双筷子放进筷子格里,跟着盖上盒盖,抬眼时,姜知意还在看他,目光幽幽沉沉,似有无限心事,沈浮忙问道:“怎么了?”

    姜知意摇了摇头。她只是突然意识到,夫妻两年,其实她也并不是很了解眼前这个男人。

    沈浮觉得她有话没说,想问,又怕惹她不快,只得忍了又忍。

    收拾好食盒放在一边,看看小桌上放着抹布,顺手拿过来擦了桌子,余光瞥见姜知意欲言又止,沈浮忙解释道:“不用叫丫鬟,从前这些事我都是自己弄,我会弄。”

    可姜知意并不是怕他不会弄,她只是突然发现,原来他连吃带收拾竟如此熟练,那两年里她从不曾让他弄过这些,那就只能是他在沈家时养成的习惯。

    她知道他在沈家过得不好,可堂堂侯府公子,连吃饭,也需要自己打理吗?忍不住问道:“从前在沈家,没有人服侍你吗?”

    沈浮动作顿了顿,半晌:“没有。”

    他放好抹布,取出帕子擦着手:“饭得自己想办法弄,吃完了自己收拾,饿上两三天也是常事。”

    姜知意在惊讶中,生出难过。也就难怪他吃饭那样快,也就难怪他那样爱惜粮食。他从前从不曾提过,她从不知道他在沈家时过得那样难。

    沈浮擦干净了手,将椅子向她拉近些,挨着她坐下。这些事他从不曾对任何人说过,原本也不打算跟她说,可此时开了头,那些话推着搡着,只是想要对她倾吐:“不仅吃饭,什么事都得自己想办法。没学上,偷着听,没书读,偷着看,没衣服鞋袜,捡别人不要的。”

    家中开塾,沈澄坐在屋里学,他藏在窗户外头听。书房只让沈澄进,他得找夜里没人的时候,撬锁进去偷书看,再赶着被发现之前放回去。笔墨纸砚更不可能有,他捡沈澄用过的,沈澄养得娇贵,什么都用得很浪费。

    已经想不起他是在什么情况下头一次偷着上学,但他很快就发现,要想翻身,念书科举是最快的法子。他决定走这条路。

    读书认字写文章,也许他的确有点天分,也许只是他没有退路,所以比任何人都更能吃苦,总之这条路,他选对了。

    姜知意默默听着,偶然抬眼,看见沈浮平静的神色,他语调也很平静,仿佛说的是跟他并不相干的人:“几次考试都是背着沈家偷偷出来考,童子试五场五天,我不能回沈家,一旦回去,沈义真就不会放我出来,就在破庙里住了五天。”

    半夜里下了雨,衣服湿透了,怀里藏着的馒头也泡得稀烂,第二天在考场上他还是全都吃了下去,一口也没浪费,他从来都知道能吃上饭不容易,绝不会浪费粮食。

    姜知意终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若得中,于沈家也是好事,为何这样待你?”

    沈浮看着她,她脸上都是不忍,她太良善,无法想象至亲骨肉之间的肮脏算计,也不能理解亲生父子之间不死不休的仇恨。

    他可真蠢,竟然以为这样的她,会像沈家人、像赵氏那样对待他们的孩子。心脏似被利刃猛地刺了一下,沈浮长长地吸一口气,声音低下去:“沈义真从来都没打算要我,他是被我母亲算计的。”

    沈义真与赵氏的亲事,算得上门当户对,一个侯府世家,一个书香门第,只是议亲时赵氏并不知道,沈义真身边早就有个余春苓。贴身丫鬟,青梅竹马,生平第一个女人。成亲只不过因为脸面规矩,毕竟堂堂侯府世子,怎么能娶个丫鬟。

    赵氏刚进门就尝到了冷落的滋味,除了新婚那几天,沈义真从不进门。两家都让赵氏忍,赵氏也忍了大半年,然而肚子迟迟没动静,公婆埋怨,妯娌嘲笑,连下人也都捧着余春苓,赵氏一天天转了心思。她给沈义真纳了两房妾室,又收了几个通房,她以为这样就能分走余春苓的恩宠,让沈义真喜欢贤惠的她,哪想到沈义真新鲜劲儿过去之后,依旧最宠爱余春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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