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千年流量夫君: 110-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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仆从背上,业已昏迷不醒,身着簇新的袍子,发髻却是湿漉漉的,显然是从水牢中出来,换了件干净衣服。

    清操忙对随侍太医马嗣明道:“马先生请。”

    冯子琮也附和道:“对对,太医快去给大?王瞧瞧。”

    待孝瓘和马嗣明离开后,清操才浅浅还了礼,道:“妾身刚接到?圣旨,正要备车去接,不意大?人竟将殿下亲自背回来了。”

    “应该的,应该的。”冯子琮哈哈一笑,又?换了满脸关切道,“牢中条件不好?,殿下矜贵,染了疾病,我此前还着意请医士来看过,吃了几服药,却也不见好?……”

    他说完还重重叹了一口气。

    “殿下少年?从军,栉风沐雨,风餐露宿,原不是矜贵之人。”

    冯子琮尴尬笑笑:“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对了,我这便?要回去复命,至尊与太后也十分关心殿下的状况。”

    清操将他送至府门外,望着他远去的身影,冷冷一笑——此人自负胡后的妹夫,何尝待人如此谦卑过?

    清操返回内寝,只觉得臭味扑鼻。

    以?为冯子琮又?下金汁,她速速拨开帷幕,却见明烛之下,孝瓘已褪了罩袍,马嗣明正用剪子剪去半边缚裤,露出青黑的小腿,以?及伤口处的腐肉和脓血。

    她握着帷幕的一角,逡巡不敢上前了——

    她曾陷囹圄,又?在庵庐,见过许多可怖的外伤;她亦见他拔出箭镞,受过鞭刑,但?今日的伤口实?在不同以?往,让她不禁想起?多年?前在突厥,库头把遍体鳞伤的他带回大?营的模样……

    “马先生……这伤怎么治?”清操问道。

    马嗣明剪完缚裤,便?把开疮的小刀放在烛火上反复烧烤,他皱着眉头答道:

    “殿下的情况十分棘手,光排脓血怕是不行,须得用这刀把腐肉一丝丝清下来,我看这深度……”他看了看伤口,“恐是要见骨了……”

    “清操……”烛光照不到?的暗影里,传来一个虚弱却无比熟悉的声音。

    清操放下帷幕,慢慢走过去,坐在床榻边。

    她没想到?他竟醒着。

    “殿下。”马嗣明也有些?惊讶,他边行礼边道,“原本?可用麻沸散为殿下缓解疼痛的,怎奈殿下常服的解药与散剂中的乌头相克,要不唤两名医卒进来按着点吧?”

    “不用了。”他半开着眼睛,握住清操的手,对她道,“你?出去吧,这伤只是看着骇人,其实?没事的……”

    “你?忘了我曾为医卒了?”清操用另一手,轻轻抚过他的额头,“我陪你?,我不怕。”

    他的手依旧冰凉如铁,额头滚烫却似烧红的炭。

    马嗣明开始清创了。

    开疮刀在一片血肉模糊中刳割,鲜血裹着黄褐的脓液四?溢出来。

    孝瓘初时握着清操,许是怕弄疼了她,后来改去抓床沿了。

    他额上汗珠层叠,渐渐汇聚如溪,淌下来洇湿了枕席。

    他的牙关咬得太紧,勾勒出更为瘦削的下颌,脖颈和手背的血管暴起?,仿若一条条蜿蜒的青虫……

    清操见此一幕,哪里还抑得住泪水——眼前的视线久未清晰,只听得他憋在鼻内发出的闷吟。

    随之“咔嚓”一声,床榻的边缘被他生生掰下一块木头,他的身体也倏然一松,任是清操再怎样唤他也没了回应。

    清操转头看了一眼,见他腿上已开了个大?血洞,淋漓间可见白骨。

    而马嗣明正在用一柄小铁刷清理那骨上的残余的腐肉……

    冬日可爱。

    日影把他的长睫染作金色。

    一滴温滑的水珠落在那龟裂的霜唇上,他的长睫微微颤了颤,他听见清操在唤他名字,却倦得怎么也睁不开眼睛……

    过了不知多久,一股冷风钻进来。

    借着这股清冽的寒意,他睁开了眼睛,一片模糊中仿佛有一张稚嫩的脸。

    “兄兄……兄兄……你?怎么了?兄兄醒醒……”

    接着,他听见了承道的哭声。

    他想安慰他,想告诉他自己已经?醒了,但?他稍稍一用力,喉咙里便?似煮了沸水……

    又?过了不知多久,他感到?脖子上痒痒的。

    他睁开眼睛看,渐渐清晰的视野里,是她垂下的一缕丝发,正好?盘偎在他的脖颈处。

    她的鼻尖正对着他的眼睛,他望着她“八”字形的鼻孔,浅浅勾了勾嘴角。

    “别笑我,你?的鼻孔也是‘八’字。”

    “嗯。”他哑着嗓子应了一声。

    “别乱动!”她按着他的脑门,用刮

    刀在他下巴处一点点刮过,“我在给你?剃面呢!”

    “怎么给我剃了?”孝瓘有些?失望道,“我还想像二兄那般,蓄些?须髯,料定无人再欺我面柔如美妇了……”

    “净发偈云:剃除须发,当愿众生,远离烦恼,究竟寂灭。”

    “你?想让我出家吗?”

    “我想让你?远离烦恼。”清操笑了笑,又?道,“你?昏迷时,我每每喂饭喂药,药汁粥食都流进胡子里了,我说趁你?醒前清理净了,没想到?你?竟此时醒了。”

    “难道不应是把药食清理净了?倒把胡子清理净了?”

    “嗯。”清操对他扑扇着羽睫,笑道,“后者更净。”

    孝瓘一时气结。

    虽刮净了髭须,清操却并不满意,眼尾忽就泛了红。

    “怎了?”

    清操摸了摸他的脸颊,“嗯……更瘦了……”

    红晕渐渐凝结成泪珠,孝瓘伸指接了,笑道:“没事,以?后我每顿吃三碗饭,不出一月准能胖成延宗。”

    清操终于?破涕笑了——他总能在她难过时,说个笑话把她逗笑。

    转眼一月已过,清操埋怨道:“我见你?每顿吃得不少,怎就不见胖呢?”

    延宗在旁也埋怨:“我每顿吃得不多,怎就不见瘦呢?”

    孝瓘讪笑他,道:“你?虽每顿吃得不多,但?你?吃的顿多啊!”

    清操眼前一亮,“夫君说得有理!日后咱们也学?延宗那般,多吃几顿!”

    延宗见孝瓘吃瘪的模样,遂哈哈大?笑起?来。

    正玩笑间,仆从急慌慌地跑进来,禀道:“二位殿下,陛下……陛下来了!”

    众人皆不笑了。

    高纬的身影很?快就出现在正寝外了。

    孝瓘的腿伤未愈,衣冠也不齐整,只能在清操和延宗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走到?门口。

    三人跪下行了礼。

    高纬并不允他们起?身,反是自己往后退了退。

    孝瓘不解,抬眼看他——高纬站在阶上,直愣愣地看着寝室中的某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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