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臣贼子: 60-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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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过去, 赞道:“哎哟,我来看看,这是谁家的俊俏小郎君!啧啧啧, 陌上人如玉, 公子世无双也不敌眼前人啊……词穷词穷。”他紧跟着想说“我若是姑娘,用抢的也得把你弄回家拜堂”,流氓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只满眼欣赏地看着人家。

    那个意乱情迷时的吻, 他终归是暂时没办法当做无事发生。

    景平戴惯了面具,脸上骤然没了遮挡, 特意的不自在,得李爻这般夸奖又打心眼里高兴。一时没想好脸上该摆出副什么表情,只得僵硬地冲人家笑了笑。

    年轻人确实是很好看的, 书生只用颜色适当的妆粉, 将他脸上、手上的斑驳遮掩去, 又给他掂配了一身颜色鲜亮的衣裳——根本不用费力修饰五官, 已然足够惊艳。

    平日里, 景平衣服多以灰、蓝、黑色为主, 脸素还戴面具……

    往那一站, 自带“莫挨老子”的气质,冷硬、锐利、生人勿近。

    是种神秘的、残损又哀默的美。

    而今, 他露全了脸面,拒人千里之外换成了安静文质,隐约还带着丝让李爻忍不住调戏的情怯。

    长身而立挑起一袭孔雀绿长袍,袍角坠着丝丝缕缕樱桃色的图腾纹路,红绿撞色,反衬得他皮肤白皙,失血后不佳的气色都似好了许多。

    “来,给爷笑一个,你太严肃了。”李爻逗他。

    景平浑身不自在,扭捏道:“太师叔到底要让我去哪?”

    他脸颊飞起两片轻轻的红。

    李爻看在眼里,没挑破,臭不要脸地暗地感叹:小屁孩子果然是嫩如往昔,这么多年依然爱脸红。

    他扬手搂了景平往外走,语重心长:“你看,咱俩认识也好些年了……你太师叔场面上八面玲珑,你好歹能近朱者赤对吧,一会儿呢,你就当自己是个有文化的流氓,帮我稳住人,别的不用多管。”

    景平越听越不对:“你到底要我去哪里?”

    “象姑馆,”李爻毫不隐瞒,“别怕,松钗陪你一起,更何况那些人也不敢把你怎么样。”

    景平倒不是怕,他知道这名为“松钗”的公子是避役司的人,瞬间猜到那馆子八成与牵机处有关,问道:“你何不自己去,松钗公子易容之术高明,让他帮你把头发染一染。”

    这回轮到李爻苦笑了。

    松钗搭茬道:“唯独这一点,是不行的。”

    景平神色暗淡了下去,李爻笑着在他后背一拂:“再说了,钓鱼要有饵,你们先去,我自然会在合适的时机出现。”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景平好大个儿的鱼饵只得头前打窝。

    他和松钗骑马奔目的地溜达,穿街过巷,眼见灾后城内的贫富差距迅速拉开,能见穿带光鲜的富贵人,也能见衣着褴褛的乞讨者。

    一路走,一路看,如今物非人也非,不知不觉间,便要路过曾经旳信国公府。

    现在那地方是越王殿下的府邸。

    景平遥遥一瞥,见屋脊房梁的轮廓勾影依旧熟悉,房檐上的一砖一瓦不知多少次溜进他的梦里……

    当年惨事的因果他尚未查明,自觉愧对父母,不敢再往那个方向看。仿佛一眼望去,不知何处便能长出一双审视他的眼睛。

    恍惚间,景平想起花姨婆在弥留之际告诉过他,娘亲想要他自由。

    她不愿他背负身份,更不想他纠结恩怨。可惜景平已知旧事内有蹊跷,实在没办法活得这般没心没肺。

    “大人有心事?”那叫松钗的公子轻声问。他侧坐马上,像是骑驴,很悠然。

    避役司的人多是犯过重罪的。

    景平被他叫回了神,不由得端详松钗——这人有种散自骨子里的睿智温和,温润如玉也不过是他这般。实在想不出这样的人会犯什么大错特错之事。

    或许是景平的目光直白,也或许是松钗真的太会察言观色,他轻缓笑了笑:“大人好奇我为何会入避役司么?”

    景平摇了摇头,垂眸敛笑道:“失礼了。只是想起些旧事失神,想问公子觉得何为自由,公子若不愿答,可以不答。”

    松钗的表情依旧是恬淡悠远,他想了想道:“入避役司得受朝廷庇护,是要与过去断道而行的。认识的人、牵扯的情,通通要撇了开去,有人认为这便是自由,起码不用真死就像重生了一次,即便一辈子挂着避役司的名头,好歹是能看见蓝天白云,活在日辉月华下。可在我看来,这无非是将囚困的范围圈得更大了些,心不得解脱,天下之大便是无尽的牢笼。所以嘛……真正的自由,是无愧于心,是可以对自己的过往负责。”他说完,恬淡一笑。

    景平心里早填满了李爻,却依旧被松钗的笑容牵扯住分毫的心思。没有邪念,只单纯觉得对方笑得好看。

    那笑容让人看着莫名舒心。

    景平不禁想:都说相由心生,他的过往该是引人唏嘘,却能笑出这种醉卧云端的淡雅,太难得了。

    景平明白松钗的意思,可还是想不通娘亲希望他得到的自由是什么,是撇开信国公世子的身份无忧无虑一生吗?

    可他明明从出生时起,就被这身份套住了。

    这一刻,他想起李爻曾将身份比作手腕上的黑镯子——“有的人套得紧些,非到万不得已是拿不下来的,否则必得削肉磨骨,或者自断一腕。”

    每个人自有枷锁,所以太师叔才叫他难得糊涂么。

    想到这,景平被李爻无处不在的善意温柔了眼神,嘴角弯起个小小的弧度。

    “到了。”松钗一句话,拉回了景平对某人分别片刻便缭绕而起的惦念。

    二人翻身下马。

    眼前这象姑馆名为春衫桂水阁,所谓“公子春衫桂水香,远冲飞雪过书堂”,很是风雅。

    迎客掌事显然是认得松钗,见是他来,笑着小跑过来,招呼小厮将二人的马匹带去喂草料:“秦公子来了,”他点头哈腰,看出松钗对景平礼待,忙招呼着问,“这位公子看着脸生,头次来吧,仙乡何处啊?”

    松钗笑道:“这位是都城邺阳来的景大人,总听我说咱这比都城的楼子好,来看看是不是真的,可别露怯。”

    掌事的赔笑:“邺阳最有名的该数月漉烟韵阁了,但那地方多是姑娘,和咱这不一样,这要说嘛更了解男人的,还得是男人。”

    松钗一拍巴掌:“对不对?你说对不对?我也是这么说的,他却不信,所以今儿个,你把那个谁……”

    松钗报菜名似的一连点了十来个人的名字,“都叫来让景大人看看。”

    晋国境内,有很多男妓馆。从前朝到当今,文人墨客对男妓的包容度不知比对女子为娼高了多少倍。儒风雅士需得活在天理人欲的克谨之下,好男色便成了文人贵胄最后的遮羞布。与同性玩乐,可以仅限于玩乐,玩过之后弄不出孩子,不用负责,更可摇身一变口称“知己”,实乃辟开了一方少遭唾弃的艳田。

    掌事听了松钗的要求,接过后者递去的一小锭金元宝,柔雅一笑,领二人到院中院去。

    这地方幽静极了,与主楼堂中的喧嚣热闹截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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