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酒: 60-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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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路弯刀……”

    黎梨缄默着,听他甚至替她找好了借口:“你姨母塞给你的?”

    她“嗯”了声。

    云谏端详着她的脸色,觉得她应该也是不高兴的,心底到底松快一些。

    他说:“退回去好么?”

    黎梨轻力握住他的手。

    若只是纯粹退回一柄刀,倒不是难事。

    她心中一阵乏累,实在不想与他在现在聊此事,索性点了点头。

    黎梨听见眼前少年如释重负的声音,一时眼眶微酸。

    他伸手环来,怀抱的温度实在令人眷恋安心。

    黎梨忽然开了口:“云谏。”

    云谏低头对上她的视线,看见她眼里一瞬即逝的情绪。

    云谏看不清,笑着问道:“怎么了?”

    黎梨轻声道:“有件事想让你知道。”

    云谏便正了神色,然后听见她轻柔的嗓音:

    “我长这么大,就喜欢过一个人。”

    他还有些怔忪着不知反应时,手就被她牵住了,然后放到了她的腰身上。

    黎梨朝他轻轻笑了下,问道:

    “你想……”

    “再来一次么?”

    第63章 我的

    清晨。

    透亮的清水从方圆的木勺中流下,

    依譁

    浇灌进花圃里,花枝上初生的绿芽被濯洗得愈发鲜嫩。

    黎梨听见身后的推门声响,仍不紧不慢地浇完这一丛花,而后才拢着袖子转眸回身。

    在寝殿延伸出来的凉台上, 坐着一道姿态闲适的少年身影。

    元春的早晨里, 他仗着寝殿地龙的烘暖, 只穿着件松敞里衣, 匀称修长的手臂与长腿都搭放得自在, 他稍微抬着下颌看她, 那双琥珀眼眸在阳光下色泽更浅。

    无论是神情还是姿态, 都因为餍足而显得慵懒。

    黎梨心里想, 他何曾像禅师了?

    “迟迟,过来些。”云谏唤道。

    黎梨放下木勺,朝他走近, 才走到跟前,就被他拉到了怀里坐下。

    云谏伸手环住她的腰身,看见她长发挽得随意, 柔顺的发丝搭落肩头,墨色瀑布似的流淌在浅白的衣襟前。

    她穿得单薄, 连斗篷都没有系,反倒披着他绛红的外衫, 好好的利落劲装,在她雪肤乌发下只显得秾丽。

    云谏感叹似的说道:“我不像禅师, 但你真的像狐狸精。”

    他远远望了眼院子里的梨花树, 看见树下只剩着差些绣完的浅色香囊, 那柄碍眼的弯刀已经不在了。

    他知道她晨起时命人退了回去。

    少年在这样的清晨里,藏不住心底的愉悦。

    他揽着黎梨说道:“往后我们可以买个小宅院, 一概侍从护卫都不带,只有我们两人住着,然后每日都能像现在这般,适意又自在。”

    黎梨指尖圈起她襟前的发丝,轻笑了声:“我可不愿意每日都自己浇花。”

    云谏说道:“我可以浇。”

    他低头闻着她身上散得浅淡的花香:“还有劈柴,洒扫,我什么都可以做。”

    黎梨指尖的发丝又绕了一圈,扬起唇角问道:“你都做了,那我做什么?”

    “你可忙了——”

    云谏搂住她,畅声笑了起来。

    “你要坐在梨花树下,为我绣个香囊。”

    院里的梨花枝梢恰好遇上春风,柔和簌簌地晃了几晃。

    黎梨的鼻尖莫名就酸了,低头侧开了脸。

    云谏听见风声,替她拢好了衣襟。

    “今日宫中设宴款待羌摇,午后有场马球要我去,你来看么?”

    黎梨靠回他的身前,静默半晌,然后摇了摇头。

    “晚宴我会去的。”

    察觉到他投来的视线,她牵出浅浅的笑意。

    “今日下午,我想把香囊绣好了。”

    *

    傍晚夕阳临近地平线时,公主府的马车逐渐驶近了红墙宫廷。

    今日盛筵宴客如云,长龙一般的车马陆续停到外门亭,贵客们拖金曳紫,穿过宫门,敛眉平步地往宴厅去。

    安煦见黎梨没什么心思,不愿与人同行招呼,便领着她绕了一小段路。

    背向峻宇,穿出两道彤墙,宴厅就在不远的西侧,但临东处的视野更加开阔引人,那边是片草场。

    黎梨听见了熟悉的痛快欢呼声。

    纤尘低飞的茵草坪上,大弘的骁骑,正与羌摇一行人击鞠打马球。

    有道绛红的身影策马策得漂亮,马驰不止地飞出了羌摇的围圈。

    黎梨远远看着他单手握缰,用力挥出月杖,那枚镂空珠球便所向无前,转眼间贯穿了毬门,激得草尘飞扬。

    “好!好球!”

    满场的喝彩鼓掌声中,少年纵马转身,束起的发辫在黄昏天空下划出一道利落弧度。

    云谏扬起下颌,分外张扬地放狠话:“再让你们一球又如何!”

    迅风自草场间卷起,带着他的傲气,裹挟着骏马蹄下的落叶,打着圈地飞舞到草场边缘,飘到黎梨的裙摆下。

    她眼也不错地望着。

    旁边的安煦心底暗暗叹着,问道:“可要过去看看?”

    黎梨握了下手心,默默转过了身。

    *

    宴席还未正式开始,交际应酬的宾客们已经笑声喧天。

    黎梨缄默着穿过人群,坐到自己的几案边上。

    她扫了眼案上的酥甜果点,对身后的内侍吩咐道:“拿两壶酒来。”

    清酒入盏,她不带停地连灌了自己几杯。

    黎梨依然能闻到自己身上的花香气。酒药虽解,但这道清甜花香仍是经久不消,甚至有些喧宾夺主,将她杯盏里酣醇的酒味都压下去了。

    黎梨心想,怪不得喝不醉。

    她有些贪恋酒味,往年间,其实也偶有喝醉的时候。

    但近这几月,时常与云谏待在一处,他总能轻而易举地辨清她的状态,在她临近迷糊的时候,及时换走她杯里的酒水,换成或浓或淡的香茶、或甜或甘的果饮。

    有时候看见她不大尽兴地垂下脑袋,他也会心软,会推来他的杯子,让她再尝上一小口。

    今日黎梨自己坐在桌前,随性地满了一杯又一杯,心里想道,真是难得没人管她。

    可惜两壶酒水将尽,她还是喝不醉,只能清清醒醒地看着外头的天幕逐渐幽邃,金灯红烛盏盏点起,愈来愈多的宾客抵席。

    她清清醒醒地看着马场上的众人也陆续进了殿,羌摇繁复华丽的衣袍后,有道劲装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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