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歌: 130-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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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肯撇下她先去休息,忙睁大双眼:“奴婢不困,奴婢就在这守着您。”

    这是李家夫人特地交代的,这些时日娘子身边都得有人守着,以免她想不开做傻事。

    沈玉娇见她执意,也不再多说,转身进了书房。

    夤夜,静谧书房只得一盏昏黄的灯火。

    沈玉娇睡不着,将那个从燕北带回、已经看过好几遍的箱笼,再次打开。

    里头都是裴瑕的遗物。

    笔墨纸砚、衣衫鞋袜,整整齐齐。

    他素来便是这样,无论何时何事,井井有条,一丝不苟。

    沈玉娇蹲下身,抚平最上层衣袍那一点点不起眼的褶皱,忽然想到她赠他那枚平安玉扣。

    箱笼中没有,那便是戴在身上了。

    也不知那块玉扣他是系在腰间,还是藏在袖笼,亦或是放在贴身里衣里。

    谢无陵说他们是在被敌军追杀时分散的,他故意制造共振引发雪崩,埋身雪谷。

    那块玉扣,也与他同埋在冷冽冰雪里了么?

    沉沉大雪压下的那一刻,他脑中在想什么呢。

    是在想他的国、想天下的百姓、想当下战事,还是在想他远在河东的至亲,想她与棣哥儿?

    恍惚间,她想到之前的那个梦,他浑身是血,怎么也擦不尽的血。

    她摸着他的脸,问为何这么冷。

    如今想来,怎会不冷呢。

    那样大的雪,压在身上一定又沉又重。

    “守真阿兄。”

    沈玉娇垂下眼,长指抚着箱笼里的衣袍,喃喃:“你冷不冷啊。”

    “一定很冷吧。”

    “可该怎么办呢……”

    “啪嗒”一滴泪落下,那月白色锦袍上很快洇湿了一小团。

    沈玉娇试图克制,却无法克制地去想。

    她该怎么办,该怎么才能叫他不冷。

    她甚至都无法见他最后一面。

    无法再为他添一件衣。

    守真阿兄……

    裴守真,你当真是好狠的心。

    在这阒静无声的夜,她抱着裴瑕的衣袍,又一次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之后的几日,她也常常落泪。

    有时明明无事发生,也许是一阵风吹过,也许是一片叶摇曳,眼泪就毫无征兆地掉下来。

    尤其是在夜深人静时

    明明白日操劳丧仪,接待前来吊唁的宾客已经很累了,但夜里躺在床上,大脑便控制不住地去想裴瑕。

    想他的模样,想他的声音,想与他相关的一切。

    仿佛自虐一般。

    直到想累了,撑不住了,才枕在潮湿的泪水里昏昏沉沉地睡去。

    待到第二日,又打起精神,继续重复前一日。

    从前沈玉娇觉得眼泪最无用。

    但经此一回,她发现眼泪还是有点用的,哭得次数多了,悲伤的确渐渐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麻木。

    浑浑噩噩的、行尸走肉般的麻木。

    沈玉娇不知旁人走出这段迷茫的麻木期,用了多少时间。

    反正她的麻木期很短,估摸着也就四五日。

    而这一切,也多亏了裴瑕,多亏了他在书房里留下的那些画轴。

    长安丧仪结束后,府上开始收拾箱笼,准备回闻喜。

    其他东西都是下人收拾,但裴瑕书房里的字画书籍,沈玉娇亲力亲为。

    这些都是他生前珍重之物,她怕下人不够仔细,磕碰损坏。

    也是亲自收拢后,沈玉娇才意识到,原来这三年间,他居然给她画了这么多画。

    有些画她知道,是他当着她的面画的。

    但有些画,她没见过,也没听他说过,譬如——

    《海棠春睡图》,是她夏日在竹簟上打盹,斑驳光影洒在她烟粉色的裙摆,金光细碎。

    《踏雪寻梅图》,是她冬日里在雁塔梅林,捡了一枝梅花,递给婢子打算带回去插瓶。

    《慈母图》,是她夜里坐在烛光下,低头给棣哥儿绣帽子。

    《严母教子图》,是她叉着腰,以手指着满身是泥的棣哥儿。

    还有《元宵行乐图》、《上巳踏青图》……

    好些并未批注,只寥寥数笔,便勾勒出她模样的随手涂画。

    但无一例外,他笔下的她,或喜或嗔、或静或动,都有一种超出她本身的美。

    沈玉娇盯着那些画,猜想,是他画技高超的缘故么?

    应当是的吧。

    他那双手,可写锦绣文章、安邦良策,作出来的画自然也是最好的。

    便是靠着这些承载着过往点滴的画卷,心头那份悲怆与迷茫也寻到了一个依托。

    若是难受了,她便拿这些画出来看看,宛若喝了一碗温温凉凉的茶,心也渐渐平静下来。

    转眼半月,待回到闻喜办那场正式丧仪,沈玉娇就不怎么再哭了。

    但碍于场合,须得落几滴泪做做样子,便在袖中放半截老姜。

    她靠着姜熏红眼睛,跪在棺材前烧纸时,还在心里与裴瑕玩笑。

    “守真阿兄,你若在天有灵瞧见,千万别怪我。”

    “实在是在长安那些时日,将眼泪哭干了。”

    但她觉着裴瑕也不会怪她。

    他都舍得写下那封信,叫她改嫁了,又怎会愿意见她日日那样哭。

    裴守真他……实在是个好郎君。

    一个叫她觉得此生能嫁给这样的人,并不后悔的郎君。

    怪只怪命运弄人。

    假如当年沈家没有落难,他们能顺利成婚。

    假如当年王氏能多些怜悯,她能在后宅之中静待他归来。

    假如当年她直接去淮南找他,而不是去了金陵……

    无数个假如在她脑中升起又打消,就如那一张张被送进火盆里的纸钱,被火舌卷入,很快化作一堆灰烬。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人已经死了,这种假如毫无意义-

    守寡的第一年,沈玉娇每日待在裴府。

    主持中馈,教养稚子,描画工图,看书绣花,深居简出,言行谨慎。

    只觉日子平淡而安静。

    但夜里独自躺在床上,身边少了个人,且意识到这个人再也回不来,会一直这样少着,难免生出几分悲伤与怅然。

    不过这份孤寂,尚可忍受。

    守寡的第二年,日常与第一年并无什么不同。

    只是渐渐觉着这份一成不变的平静,有些寡淡无趣了。

    夜里独眠时,尤其是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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