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歌: 4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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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幔帐里的酒气?随着升腾的体温愈发浓郁, 他应当喝了不少。

    沈玉娇知道她这夫君一向?克己, 极少近酒色, 他曾说过酒色迷人心智,沉溺其中, 不但损毁身体, 还会?消磨意志, 若非必要, 能不饮便不饮……可现在他饮酒了, 还饮了这么多。

    原来夜里没回来用膳,是独自在书房借酒消愁呢。

    沈玉娇心头轻叹,也?不再?动, 静静由着他抱。

    两人都没说话,一时间光线昏朦的秋香色锦帐中, 只听得彼此?近在咫尺的呼吸,一个平缓轻柔, 一个炽热绵长。

    也?不知过了多久, 就在沈玉娇以为他莫不是睡着了,身后的男人抬起脸, “玉娘,对不住。”

    这冷不丁的道歉,让沈玉娇愣了愣:“啊?”

    “母亲还欠你一声歉,我?无法让她亲自与你赔罪,只能替她说了。”

    原来是为这个,沈玉娇松口气?:“我?知道你已经尽你所能,如今该偿命的偿命,该受罚的受罚,害人的都得到了报应,已经很好了。”

    何况以王氏心高气?傲的性子,哪怕将她烧成?灰了,剩下?的那根舌头怕也?是硬的。

    她肩背放松下?来:“人活世间,哪有事事顺心如意的?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各人也?有各的身不由己。”

    “这些道理我?知道。但母亲她……”

    裴瑕闭着眼,长长吐出一口气?:“我?从未想过她竟会?如此?。”

    那可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至亲。

    如今骤然知晓她是这样的人,那种失望沮丧,无异于?剜肉切肤之疼。

    “别想了,都已经过去了……”

    沈玉娇轻轻说着,话出了口,又觉这安慰太过空泛。

    毕竟若是生母李氏做了叫她心碎之事,还不知悔改地指责她、挖苦她,她没准从此?颓丧一蹶不振了。那可是母亲啊,这世上再?没有哪位亲人,能比母亲与孩子更亲密的了。

    何况裴瑕过去二十?多年的人生,几乎只剩王氏这唯一近亲。

    她心下?怅然,沉吟片刻,握住男人搭在腰间的手,一点点放到她隆起的肚子上。

    男人的手似乎僵了下?,却还是顺着她,张开长指,覆了上去。

    “郎君,这是我?们的孩儿。”

    沈玉娇低下?头,手也?覆在他的手背:“它有时会?动。”

    隔着一层薄薄的亵衣,彼此?的体温在无声传递。

    裴瑕沉默着,心道,他知道。

    过去的那些夜晚,他揽着她入睡,手放在她的腹上,好几回都感受到了胎动。

    第一次胎动时,很新奇,还以为是错觉。

    静等了好一阵,它又动了,那种新奇也?逐渐化为一阵从未有过的暖意,汩汩盈满胸膛。

    这是他与玉娘共同的孩儿。

    正在茁壮地长大,再?过不久便要来到世间,唤她阿娘,唤他阿爹。

    往后他们一家人,会?和和乐乐地生活在一起……

    一时间,空落落的心仿佛寻到新的落脚点,裴瑕长臂收紧,将怀中的温软拥得更紧。

    感受到他这份亲近,沈玉娇心下?微动,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复杂滋味。

    良久,枕畔人又恢复一贯的平静:“玉娘,多谢你。”

    “你我?夫妻,不必说这些客气?话。我?看?你喝了不少酒,还是让她们送碗醒酒汤吧……”

    她刚要回身,裴瑕又将脸低下?,重新埋入她脖颈:“别回身。”

    沈玉娇奇怪:“为何?”

    身后男人默了两息,才道:“仍是有些愧疚,无颜见你。”

    沈玉娇:“……?”

    稍顿,男人略显郁闷的声音又传来:“且醉酒的样子,实在不好看?。”

    沈玉娇微怔,而后哑然失笑?。

    他一边说着无颜见她,一边却将她抱得这样紧,难道从后背抱着,叫她看?不见他的脸,就算“没看?见”么。

    这克己复礼、宁静自持的河东君子,醉酒之后,竟有这般“无赖”一面?。

    “郎君到底喝了多少?”她好笑?问。

    “不多。”

    裴瑕道:“我?并没有很醉。”

    沈玉娇却不信,若不是醉了,他哪会?这般主?动亲近。

    除了敦伦时,平常若她是这样缠着他,他定会?拿开她的手脚,说些“坐莫动膝,立莫摇裙。立身端正,方可为人”的规矩道理。

    从前听到这些话,她心下?总想反驳,喜欢一个人就是想与他亲近呀,这有错吗?可他神情一本正经,说的又都是圣贤道理,倒叫她都困惑起来,难道真是她不够矜持守礼么。

    不过这困惑也?就存在一段时日,后来看?到裴家其他郎君与妻子相处,并不这样。她就确定不是她的问题,是裴瑕这人特立独行,不解风情。@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思绪回笼,她懒懒闭上眼:“我?有些困了。”

    “那你睡吧。”

    裴瑕下?颌若有似无地蹭过她的发:“等你睡着了,我?再?去寻碗醒酒汤。”

    “现在去呀,待会?儿你睡过去了怎么办。”

    “不急,先给你暖会?儿手脚。”

    丝滑衾被里,裴瑕将怀中娇小的身躯牢牢拥入怀中,似醉非醉的嗓音透着几分倦懒沙哑:“我?没那么快睡着。”

    而且喝过酒再?抱着她,便是想睡着也?难。

    沈玉娇听他这样说,也?没再?多问,自顾自睡了。

    翌日醒来时,身边已不见那男人的身影。

    若不是枕边有睡过的痕迹,她都怀疑昨夜那一切是不是她的梦。

    裴瑕竟然主?动拥着她睡了一整晚?

    这事搁在从前,真像是在发梦呢。

    白蘋和秋露两婢见她醒来,很快捧来热水巾帕伺候她洗漱。这两婢子一北一南,却格外的投缘,认识t?不过半日,秋露就一口一个“姐姐”唤得白蘋满脸笑?。

    沈玉娇坐在镜前梳妆,记起自己昨夜迷糊睡过去,随口问了句:“后来郎君要了醒酒汤么?”

    “喝过了。”昨日守夜的是白蘋,她拿着雕花牙篦沾着茉莉发油,细细替沈玉娇梳着一头浓密乌发:“想来是怕酒气?熏着娘子,叫您睡不安宁,郎君还去隔壁洗沐,换了身干净衣袍,才回屋就寝。”

    沈玉娇回想了下?,他身上虽有酒气?,但并不难闻,她也?没怎么在意这点细节。

    “饮了醒酒汤就成?,不然早起头疼,一天都难捱。”她又问:“他早上何时走的?”

    “辰时便起了,一大早先去正院给夫人请了安,便将二老爷、三老爷都叫去了书房。”

    说到这,白蘋朝半敞开的窗棂外看?了眼:“不知道这会?儿还在不在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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