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年雪: 2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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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中掐死?个把亲生?骨肉,根本不算太阳下的新鲜事,自己捅自己一刀,又?算得?了什?么?

    谁失了圣心,谁才是?吃亏的那个。

    夜半,程音翻覆难眠,隔壁床的富婆姐也在两面摊煎饼。

    “你说,我能不能收养花花?”她猛然坐起。

    这?个苗头程音是?早看出?来?了,小女?孩长得?可爱,乖巧亲人,见谁都叫妈,害怕被抛弃——眼睛还不大看得?见,除非铁石心肠,逮住谁谁母爱爆棚。

    程音言语冷淡:“这?可不比养猫,养了,就丢不下了。”

    尹春晓调转矛头:“你这?个人,儿女?心太淡,女?儿扔在幼儿园,从来?不见你跟她视频。”

    程音面无表情:“她也有手机,要是?想我,会?主动打来?。”

    不打来?就是?不想,没有分离焦虑是?好事,以免承受不了突如其来?的分离。

    尹春晓嘴里念着花花,逐渐沉入了睡眠,程音却始终睡不着,她还在想今天发生?的事。

    富贵人家的争斗,和普通人确实不太一样,处处透着艰险。

    不知季辞接下来?要怎么弥补……

    程音迷迷糊糊,思绪不知在哪个虚空游荡,突然被枕下的手机拽回了精神。

    眯眼看了看屏幕,程音倏然清醒,季辞打她的电话,在凌晨一点?

    她立刻接通,听筒里起初没有人声,只有时轻时重紊乱的呼吸——像病重之人在艰难挣扎。

    程音一凛,听到他声音嘶哑,急促地唤了声“知知,来?”。

    随后电话里传来?了重物坠地的动静。

    第30章 刺挠

    程音翻身趿了双拖鞋, 一路飞奔下了?楼。

    秋意甚寒,凉风吹得她一个激灵,才注意到自?己只?穿了?件薄睡衣——但也来不及回房间换, 季辞八成是?又发病了?, 她想着此前的情形,分秒必争, 都是?黄金时间。

    此?事麻烦在于不能声张,如上回那般紧急,梁冰都不肯送医,这是?季辞必须守住的秘密。

    否则他也不会半夜找她求助……

    程音克制住呼救的冲动,边跑边拨梁冰的电话,无人接听, 再拨房间座机,竟然忙音。

    估计是?电话没挂好,这不靠谱的小子。

    夜已深,酒店关闭了?景观照明,对于程音而言, 庭院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她不管不顾往对面跑,季辞住临湖的套间,和其他人隔庭相?望,只?要方向?对了?, 肯定能跑到。

    至于摔两跤,擦破个手掌,不是?大问题。

    问题在于套间别墅的大堂有?管家坐镇, 一般人无法随意进?出。程音焦急地猛敲玻璃门, 在管家走?过来的这两步时间,心?里已经拟好了?台词。

    “我是?住店的客人, ”她出示了?自?己的房卡,“3018的季先?生让我来送文件。”

    三更半夜,不速之客。

    好在她表明了?自?己的住客身份,还准确报出了?季辞的房号与姓名。管家抬了?抬眼镜,请她登记签字,看她的眼神总算不像看贼。

    ……至于像看什么,她不想深究。

    临湖别墅的地毯比别处都要更软些,无论?多么急促的跑动,都听不到任何足音。

    程音只?恨自?己跑得不够急。

    她最担心?季辞锁着房门,如此?一来,她还得说服管家上来开门……那有?可能惊动其他人。

    幸好,他一向?靠谱的自?制力,即使在最紧急的状况下,也没有?掉线。

    季辞坐在玄关的地板上,曲起一条腿抵住了?房门。

    他的黑发尽湿,面白如雪,仿佛油画中垂死的海妖。

    在湿漉漉的刘海下,有?一双竭力睁开的眼——瞳仁冷灰色,极清醒,就算痛到脱力,他也不肯放弃掌控神志。

    直到他看见程音跑向?他的画面。

    汗珠从睫毛上滑落,海妖垂下眼皮,放任自?己沉入了?安全的水底。

    药在贴身的衣袋,公文包外侧拉链也有?一瓶,上回季辞发病,程音积累了?一些实战经验。

    她火速撬开他的牙关,往他口中塞了?一丸药。

    却不知是?她路上耽搁太久,还是?药物本身出了?问题,上回服药后他立竿见影好转,这次却毫无动静。

    就连灌入口中的矿泉水,也尽数漫溢。

    那次他牙关紧扣,状况已是?凶险至极,此?时更加惊心?动魄:鼻端几乎试不出呼吸,颈动脉的搏动极其微弱。

    不能再耽搁了?。

    程音不假思索,一只?手扯开了?他的领带,将衬衣完全敞开,另一只?手拨通了?120。

    也许已经来不及。一个颤抖的声音在心?里说。

    要是?来的路上直接叫救护车就好了?。她的眼睛猛然变得模糊。

    尽管如此?,她的声线丝毫没有?抖动,极其冷静地与120对话。

    电话中,接线员教她如何打开气道,升高颌角,以人工呼吸和胸外按压来进?行心?脏复苏,程音一一照做。

    “季总,醒醒。”

    “季辞,你别吓我。”

    “三哥……”

    “求你了?,三哥……”

    她一次次对他口中吹气,尽量稳住按压胸肺的节奏,分不清脸上是?汗是?泪,心?中是?绝望是?后悔。

    即使她从来不肯承认,此?时此?刻,也不得不承认。

    她所以为的毫不在意,从头到尾,都只?是?自?欺欺人。

    程音机械地重复着心?肺复苏动作,不知自?己究竟是?施救者,还是?溺水者。

    每一次深呼吸都让她的肺叶疼痛,接线员的声音听起来忽远忽近,救护车不知耽搁在哪里,他们?一直在队列中等待。

    ……

    也许上天听到了?她内心?绝望的呼喊。

    也许是?垂怜她经历了?太多次失去。

    不知努力了?多久,奇迹居然真的发生。季辞一声长喘,慢慢建立了?呼吸循环,静脉搏动逐渐有?力,面色重新恢复了?红润。

    程音精疲力竭,体力不支倒伏在他的胸口,耳畔传来规则而清晰的心?跳,她的泪水轰然决堤。

    那真是?宇宙间最动听的声音。

    事急从权,性命攸关的情况下,采取任何行动都合情合理。

    但等警报解除,事态恢复正常,程音便意识到——眼下这一摊凌乱,似乎有?些难以收拾。

    她失态了?。

    趴在季辞身上,哭得不人不鬼、涕泗横流。由于肾上腺素飙升太快,缓下来之后,她浑身上下虚脱无力,半天没能直起身。

    这个姿势,实在不成体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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