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佛不渡癫公: 60-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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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走。”

    檀韫哼了一声,转身跨出月洞,一拐弯就没影了。

    傅濯枝盯着那处出了会儿神,再开口已没有半分笑意,“林长史。”

    远远跟在后头的林长史上前,恭敬道:“世子。”

    “好好照顾王爷,既然卧病在床,那在他与世长辞之前,就不要踏出院门一步了,别辜负了陛下给秦王府的体面。”傅濯枝自顾自地拍了拍手,“这地方以后我就不来了,你且替我尽孝吧。”

    第62章 鱼饵收

    如海第三次入内, 炕几角落的茶再一次冷了。

    他担忧不已,终于忍不住出声询问道:“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惠王端坐在榻上, 指尖还停留在书籍角落, 页面也仍旧停留在如海上次入内时。他年轻俊朗的脸深沉如水,眼底甚至溢出几分阴沉, 看得如海心惊胆战。

    右眼皮再一次跳动,仿佛某种不祥的预兆,惠王嘴唇开合,终于出声:“我有种很不安的感觉。”

    “兴许是昨夜没有休息好, 殿下还是莫看书了, 今夜早些休息才——”

    如海话未说完, 一个长随在外面道:“殿下,檀监事来了。”

    在皇宫里,除了乾和宫, 檀监事到哪儿的通传都只是一种礼仪,实则没有人可以回绝他的拜访。

    惠王摁了摁眼皮, 起身说:“请檀监事。”

    他走出屏风, 在长窗门口站定, 檀韫穿秋海棠补子蟒衣,被几个红曳撒簇拥着走过来,仍旧是那幅水中冷月的模样,不喜不怒,因此让旁人看不清摸不着动向。

    檀韫走到长窗前,颔首问安。

    “檀监事, 请坐。”惠王说,“奉茶。”

    “茶就不必了。”檀韫入座, 看向对坐的惠王,“今日我来,是要为殿下奉一盏茶,安神茶。”

    惠王在檀韫无波无澜的目光中眼皮轻跳,只是这下不再是预兆。他仿佛真的疑惑,“檀监事此话何意,恕我不知。”

    檀韫说:“小皇孙死得冤枉,午夜梦回,我怕殿下梦魇难安。”

    “!”如海心中惊跳。

    惠王倒还算镇定,如常道:“檀监事是何时知道的?”

    “小皇孙出事之时。”檀韫说,“不过当时只是猜测罢了。”

    惠王扯唇轻笑,“檀监事果真敏锐。”

    “殿下困于幽巷,想出来是人之常情,但你万万不该勾连何百载与秦王,他们一个内相,一个亲王能因为什么被你这么个冷宫弃子说服呢?”檀韫摩挲手中的南珠念珠,淡声说,“何百载忌惮我,想除掉我,但这么多年了,他仍旧没有如愿,这就好比秦王忌惮世子,可世子也没他如愿,如此,只有一个法子能让他们如愿,甚至满足更多隐秘的欲/望。”

    这世间最能除掉檀韫和傅濯枝的便是天子,可天子重用檀韫,倚仗北境卫氏,从前对某些臣工的忌惮之言都只是一笑而过。这让何百载和秦王同时倍感烦恼焦虑。

    缉事厂虽然隶属司礼监,可却是互相制衡的关系,可天子重用檀韫这条毒蛇,已然让何百载逐渐落入下风。何百载深知自己无法在天子心中逾过檀韫,为了自己的性命乃至内相的权力,他只有两条路可走,其一是除掉檀韫,其二便是换一位主子。可前者多年没能如愿,后者却是搏命豪赌,因此他在被惠王蛊惑后很快就后悔了,但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就是这个道理,天子绝不会容许内廷之臣叛主。

    秦王的心路历程大致也是如此,但他自居亲王,只要不是真正的谋逆,陛下绝不会动他的性命。傅濯枝虽然狂妄,但应不会真的做出弑父之举,否则陛下和天下人就不会容他。

    至于惠王,檀韫看着这人,淡声说:“你还是太急了,人一心急,难免斟酌失当。”

    “……”

    惠王沉默许久,呵了一声,“我能不心急吗?好不容易从那个鬼地方出来了,谁都怕再被塞回去,或是迎来更绝望的结局。”

    檀韫不冷不热地说:“赌就是这样,输赢都在一念之间。”

    “我也算赌赢了,毕竟曾经我以为自己从生到死都会在那条幽暗的长巷子里。只是我有一个问题,死前希望得到檀监事的回答。”惠王定定地看着檀韫,“我的一切筹谋,是否都在檀监事的预料之中?”

    “我不知道你是何时筹谋的,只是你当真以为没有我的默许,马双暗中放如海出来后,他就可以顺利地跑到靠近乾和宫的宫道上来吗?”

    惠王瞳孔一缩,没有说话。

    “乾和宫是天子居所,有我在,任何别有用心之辈都无法踏足。除非,”檀韫稍顿,“我放行了。”

    惠王脸色煞白,苦笑道:“原来……我只是那颗鱼饵罢了,供檀监事将何百载拉下来。”

    他洋洋自得,殊不知这只是人家顺路抛下的恩赐罢了,到头来一场白日梦罢了。

    檀韫看着这人,脑海中浮现过他们前世的相处,但他并没有任何情绪,不论是悲伤愤怒羞恼快意,他的情绪有自己的宝贵用处,情愿抛给欺骗他几枚铜板、难吃至极的某家臭豆腐。

    “这座澄明殿仍旧是殿下的住所,直到殿下薨逝。只是我今日带来的这杯安神茶,必须有人喝完。”檀韫的目光扫过惠王和如海,“奉茶。”

    是观端着托盘放到桌上。

    如海猛地跪地爬到檀韫面前,“威胁吉祥的事情是奴婢做的,奴婢——”

    “嘘。”檀韫打断,垂眼看着他,“这不重要,你们两个谁喝都行。”

    他起身,如海下意识地挪动膝盖,让出了道路。檀韫留下是观,转身离开。

    “檀监事。”

    身后响起惠王涩然的声音:

    “我们是不是曾经见过?”

    檀韫眉眼冷淡,头也不回地说:“不曾。”

    檀韫离开了澄明殿,返回乾和宫,路上遇见了何百载。

    何百载刚从乾和宫出来,陛下派他出京去做个守陵太监,这个位置在地方上是內宦高处,可与司礼监掌印相比却是云泥之别,他被赶出司礼监,外头的人只会恨不得将他活吞了。

    何百载盯着檀韫,停下了脚步,道:“我还是老了啊。”

    “大哥不老。”檀韫温声说,“大哥只是能力配不上野心罢了。”

    何百载冷笑:“你以为把我拉下来,你自己坐上去就万事大吉了?小七,走得太快也不是好事。”

    “大哥误会了,其实只要拉下你,我坐不坐那个位置都不要紧。”檀韫说,“六哥取你而代之,我也心服口服。”

    何百载沉默许久,才说:“你到底想做什么?”

    “御前承奉而已。”檀韫淡声说,“咱们做內宦的和臣工不同,不需要那些好名声,也不需要仁义道德,只要懂事听话,哪怕不那么聪明好用,或是手段过于锋锐,陛下也都不会多苛待。唯独一点却最不能忘:忠心。”

    他看着何百载,“你敢动换主谋逆的念头,就是不忠,我绝不容你。”

    “好义正言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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