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案行: 160-1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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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

    深深吸一口气。

    陆观道掐诀之手也抱住了斐守岁, 两人相视。

    长发垂摆。

    “她是不是必死无疑。”陆观道轻声问。

    “是。”

    “是……又如何。”

    斐守岁知晓陆观道何意,他看向那火光里的一双人儿。

    大火烧啊烧,烧透了大漠孤烟,印出重影的热气。

    燕斋花已经焦黑, 什么白衣,什么麻花辫, 统统辨认不出,就连毒咒都在火里灰飞烟灭,哪还轮得到她完璧。

    那黑黢黢的脸面,与记忆交叠。

    斐守岁曾见过这样的面容, 是陆家三口。

    在嘈杂的黑夜里,火海夺去了陆家人的性命。

    少时的陆观道用外袍包裹了陆家人的尸躯。

    这是幻境中看到的, 斐守岁没有忘记, 尚还历历在目。

    老妖怪开了口:“不甘心吗?”

    陆观道一愣:“不甘心。”

    “那你放下我。”

    “作甚?”

    “放我下去, 然后活动手腕,报仇。”

    没了毒咒, 斐守岁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他试图挣扎开,反被身侧人抱得更紧。陆观道的手掌抓着他的衣裳,肌肤之热早就在两人间漫开来,成了同一个温度。

    温热之下。

    斐守岁没搞懂陆观道所想,复言:“你若不放开我,如何去报仇雪恨?”

    “报仇?”

    陆观道咽下这一词,他低下头,墨绿倒入斐守岁的眼睛,“报仇后,他们能活过来吗?”

    “……不能,但至少可以宽慰他们的在天之灵。”

    “在天之灵……”

    陆观道眼中忧愁的绿,是化不开的晚春,他低沉道,“不去天上就好了,无功无过的人,去了也没有用处。”

    “嗯?”

    那浓绿愈发靠近,再次说话时,已与斐守岁额头相抵。

    老妖怪看着身侧人靠近他,自说自话。

    “在天上待着也是作孽,别去好不好,别去……”

    “陆澹?”

    斐守岁偏过头唤了声,生怕陆观道被什么蛊惑,“这里不是陆家村。陆澹,你醒醒。”

    “我清醒着,”陆观道睫毛微颤,“我在与你说话,斐径缘。”

    斐径缘……

    陆观道好似没有这样唤过斐守岁的字,至少在两人都清醒的时候,没有。

    斐守岁默默移开身子,起了警惕之心:“那就别说糊涂话。”

    “不是糊涂话,我比谁都清醒,斐径缘,”陆观道抬眸,斐守岁灰白带着狐疑的眼瞳闯入他的心识,“所以别去天上,好吗?”

    “什么天上不天上的……”

    斐守岁不甚明白,身边的大火打扰着他的想法,他一边要顾及燕斋花,一边又要在意陆观道,显得有些乏力。

    但还是燕斋花一事要紧。

    燕斋花若还活着,那梅花镇的一切都将重蹈覆辙。

    斐守岁只好敷衍:“罢了,我不去。”

    “……嗯。”

    陆观道若有所思,随后答应下。

    斐守岁的语气很明显,是在暂停这些话语,陆观道懂事,自然不会再提。

    于是,又将该说出口的话折断了吞下,吞到心识的最深处,独自伤感。

    陆观道顺了斐守岁的意思,放他落地。

    手掌不再触摸到温度,明明近在咫尺,却摸不到,抱不住。

    斐守岁掸了掸袖子,立马掐诀续上术法:“陆澹,去吧。”

    “去哪儿?”

    斐守岁回首:“你是不打算报仇了?”

    陆观道沉默。

    斐守岁看到回避的眼神,叹息道:“也罢,你的决定,不后悔就行。”

    “陆姨与我说过一句话。”

    “什么?”

    “若眼前的人都抓不牢,就没有资格在意过去。”

    说着,陆观道也掐诀站在了斐守岁身边。他没有牵手,没有靠近,站得有分寸,保证了隔阂与距离。

    斐守岁余光看到这番动作,心里头徒生酸涩,不是滋味,但只与自己怪道:“稀奇,自从入了幻境,这心就胡乱跳动……”

    一切的心跳都来自身侧的泪人。

    陆观道爱哭,想起陆家三人,免不了落泪。起初背着斐守岁擦泪水,这下站在一块,不擦也会被发现。

    咸泪的痕迹,成了河床。

    斐守岁见了,眼前突然恍惚过不存在记忆里的画面。

    是昏暗的房间,没有点一只红烛。

    有断断续续的哭声,拨弦似的打入他的心里。

    何人曾在他面前低声哭泣?斐守岁不解。

    斐守岁心中只记得受苦受痛的明明是他,好似该落泪的也是他,但那人哭得伤心,哭得比他动人。

    哭得斐守岁又恼又气,想给那身上人推开。

    却推不开,推不动。

    记忆黑了斐守岁的眼睛,斐守岁看到哭泣之人的脸面。

    模糊,熟悉,又亲近。

    奇怪……

    斐守岁眨眨眼,还是昏黑。

    没有棉帘的窗子,光被隔绝在外。有气息在起伏,温暾的泪落在他的身上,滑落。

    “你哭什么……”

    有人说话,是斐守岁的声音,“该哭丧的是我才对……”

    此话打散了抽泣声,哭泣之人停下动作。

    随即,有什么东西压上来,斐守岁吃痛一声,骂道:“石妖,你别得寸进尺!”

    话落。

    忽地。

    一阵带着水汽的风吹开斐守岁额前碎发。斐守岁缓过神,眼前浑黑消散,入目还是赤火。

    赤火连天,已经看不清火中何妖。

    斐守岁恍惚了眼神,那一个本不存于他心,唐突出现的画面,久久挥散不去。

    心有余悸,斐守岁只得凝了注意,将视线笼在火中。

    火中的人影,一高一低。

    是燕斋花与荼蘼。

    斐守岁打开纸扇,试图扇去心中燥热,却在扇面上看到海棠镇众人的简笔画。

    是在薛宅画的,为了梳理所谓北棠。

    看着扇面上颤动的小人儿,斐守岁静了心神,他垂眸低声一句:“是我忘了,让你待在方寸之地受苦。”

    便一挥扇,将扇中墨水还给了人世间。

    只见。

    墨水从扇头处喷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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