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案行: 100-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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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斐守岁听罢,不作回答,只是心道自己早被看穿,不用尽全力怕是逃不走了。

    挥扇,使出飓风,席卷女儿家残存的余念。

    “啊,公子为何不听我话?”燕斋花嬉笑道,“这儿可没有南墙给公子撞啊。”

    长刀一横,拦腰砍断飓风。

    飓风破开,后头现一张淡然之脸,乃是斐守岁抽出画笔,在他人幻境之中强行变出自己的幻术。

    只见墨水围合于身周,如海底游走的龙蛇,将斐守岁护在其中。

    斐守岁点墨:“亓官家的,委屈你了。”

    话落。

    亓官家女子膨胀似的展开,在斐守岁背后展成巨大屏障,一气挡住所有的刀刃攻击,那些燕斋花使出来的章法被尽数吞没,她就像海纳百川的宰相肚,只是受苦,从不喊疼。

    斐守岁掐诀言:“吾点汝名,化形于身,汝护其主,万寿无疆。”

    言毕。

    亓官家的身子骨一旋,将她体内的刀刃之气尽数甩出,燕斋花见状立马后退,却还是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女儿家捂着被刀刃划破的手臂,笑道:“这个姑娘,生前应当是个善人。”

    老妖怪不回答,拿着画笔在空中画下一道长有两尺的咒语。

    燕斋花抿抿嘴,用衣袖擦了擦刀刃:“公子难道不好奇,我是怎么知晓的?”

    斐守岁眯眼,他没把燕斋花的蛊惑之言放在耳边,见他笔落术成,背手挺直了脊背:“姑娘家,是我困你在此,眼下该是了愿的时候。”

    手掌贴合于墨水,斐守岁的手被包裹。墨水有盈亮之光,宛如夜晚漫天银河。

    “落日殷红,骸骨临风,佛陀泯然,见大漠了了,孤雁枯树,有瘦马旅人,殓面点唇,塞外春日,杨柳不度。吾执笔逆转乾坤,当是风吹峡谷,大雨倾盆之时,万物抽春,马蹄沾花,阴阳不限,日月同行!”

    顷刻之间,戏台上的木板一块块脱开,就在斐守岁身侧,向上空飞去,好似是天与地转换,就连挂在上头的新娘子都一个个要飘下来,拟作干枯蝴蝶。

    老妖怪没了玉冠,也就随术法散了长发。

    发如瀑布倒灌,一气涌入狭小而闭塞的黑夜。

    燕斋花察觉不同寻常,立马换手,长刀扎入戏台中,用力将自己稳在台上。

    她重了眼眉,不再嬉笑:“槐树妖,你做了什么?”

    长发轻轻舞,衣袖也在腾空,斐守岁缓缓睁眼,他的眼睛蓦然含了雾气,湿漉漉的,像是在悲悯什么。

    “你……”

    女儿家在运转妖力,勉强不随着万物倾倒,“难不成你想……呵!不可能,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你一个利己的妖怪怎么会做!快回我的话,你究竟要干什么!”

    斐守岁却掐诀,再一次念咒。

    说的还是方才之言,不过多加一句:“吾心如明镜,照汝似修罗。”

    “什么?!”

    此话一出,燕斋花猛地捂住胸口,一口鲜血从她喉间蹦出,血珠子沾红了向上而去的木板。

    “咳咳咳,你!”

    燕斋花握刀的手微微发颤,“强行取代他人之幻术!斐守岁,你不怕迷失黄粱南柯梦里吗!”

    斐守岁不言。

    燕斋花又是一口污血。

    血还没有落在地上,就与空中的新娘子擦肩而过。

    新娘子低眉顺眼地笑,大婚妆发,一头喜庆的簪花,让血珠在她们脸上开了春。

    燕斋花手背擦去血痕,方才那个新娘在她面前慢慢地坠地,却在碰触到地面的一瞬间,炸开。

    虫卵、血肉以及空中糜烂的恶臭,一下子成了鲜花与甜腥。

    宛如打开的不是棺木,是一束从田间刚摘的花。

    白骨成了花枝,头颅是最大的那朵,就那般开着,死了也要绽放。

    燕斋花轻笑一声,她索性不再挣扎,拔出地上长刀。

    长刀一破,木料炸开时,看到刀尾处生了好些破茧的飞蛾,正一个个撅起屁股滋一些红褐色的污秽之物。

    她讽刺一句:“千年的妖了,还如此心慈手软?”

    斐守岁看着燕斋花,他松下手,手指勾了勾,身后亓官家的就侧耳在他身边。

    “去吧。”声音很低,像是被泪水充满的瓷器。

    亓官家的得了命令,一点点后退。

    “怎么了?”燕斋花言,“是要弃车保帅?”

    “不,”

    斐守岁朝燕斋花笑了下,“将军了。”

    眼见亓官家的已然退后到戏台边缘,看她挪脚步,却不知要做些什么,燕斋花又被逆转术法困住无法大动干戈。

    女儿家道:“可若此幻境并非出自我手,斐公子该如何?”

    “那你方才吐什么血。”

    “血啊,”

    燕斋花笑嘻嘻地歪歪头,“因我和她心魂一体,她受的伤只会加倍在我身上奉还啊。”

    又是一字“她”。

    却无法在戏台上寻到任何其他妖怪的踪迹。

    斐守岁背手:“想必你口中的‘她’,绝非良善之辈。”

    “她……”

    燕斋花哼哼几声,随手摘下麻花辫上的白花,痴痴地看,“啊……她是什么,谁知道呢。这世上的妖不是罪大恶极,就是杀人放火的宵小,哪管清白纸一张。那些个虚名,不都是他人冠上?承受的人儿啊,又有谁愿意。”

    抬眼,指了指亓官二姑娘:“斐公子想是也有被人误解之处,难以言说,不是吗。就算是这个墨水姑娘,何时不被流言蜚语所困。”

    “哦,”斐守岁冷淡面容,“你要为自己的罪孽开脱?”

    燕斋花一愣,转念又是大笑:“哈哈哈哈!开脱?”

    长刀一收,成了聚在一起的白蛾子。

    可叹,白蛾子飞得快,一会儿就零零散散不再团结。

    “开脱给谁看呢……”

    仰首。

    燕斋花突然变了性子一样,她自顾自地摸着脸颊,“她找到我了。”

    “什?”

    “斐公子,她今日知道了我做的这些事啊……”

    燕斋花转头,又摘了一朵别在辫子上的白花,她言,“花开盛夏,单生重瓣。”

    那花……

    斐守岁细看,总觉得似曾相识。

    “太可惜了,我现在还不能被她抓到,”燕斋花将花丢在已经摇摇欲坠的戏台上,“斐公子,这场戏我不能陪你听完了。”

    “你想逃?”

    斐守岁背手执笔,墨水悄悄落在他身后,汇成一口只有他能看到的,源源不断的活泉。

    “哎呀呀,”

    燕斋花的语气忽然与适才新娘子之言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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