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为客: 180-1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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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声雷霆般沸腾了烽谢营的血液,曾被封作镇北大将军的宋易翻身下马,哈哈大笑道:“什么大将军,多少年的前尘,你们这些小子还这般的记挂!”

    他大大咧咧地揽住下头那冲天怒视的辛庄明,又说:“这是哪家小子?多大了?嗳,这体格真是不错!”

    李迹常含着话不肯认,姜瑜便说:“回大将军,那位是沈大将军的首徒,咱们世子爷的贤侄!”

    “噢!那沈家长公子的大徒弟就是这小子!”

    宋易端量辛庄明半歇,又犯了老毛病,他将那人通身敲打一番,连夸了几声“好”,良久才像记起正事,他说:“李小子,若非林大人唤我来给你们添把火,我这文还真不敢跑这儿献丑!——你们如今打的是谁呢?”

    李迹常清楚宋易与格图之间的过节不小,却还是戆直说去:“蘅秦老将格图与杨亦信。”

    宋易眉间一动,说:“哦?那老东西还活着呢?嗐,活着就活着罢!那人可是个老疯子,你们小心些……今儿我不同他打,我替你们清路障!”

    “如今薛止道放秦兵入关,东北大张口,情势恐怕也很危急,您怎么不去那儿支援呢?”

    “你们这儿的消息委实闭塞!人薛止道过了燕家那关,单是扣下了他们苌燕营的头子,余下燕家军得了释放,都跑东北支援去了。”

    “薛止道?”

    “薛止道。”

    宋易肯定地应道,他说罢又上马,说:“我去营里逛一遭,你们接着忙,用不着理会我!”

    马蹄高抬,须臾便叫宋易的身影隐没于城郭。姜瑜问李迹常:“当年宋大将军在格图手下灰头土脸地吃了败仗,他今儿怎么不思虑着去一雪前耻呢?”

    李迹常久久睨着宋易身影消散的方向,说:“大将军是个大气爽利人,今儿这是在给咱们让功呢!他如今作了文官,来日纵然官复原职,此生也已走了大半,他是觉得再争功勋或是寻仇之类没意思了。”

    ***

    依旧是鼎西,却不是在箭雨刀光间。

    那载着个病秧子的马车,晃晃悠悠踩过沙场上弥留的人尸废器,穿过了城洞,停在了那李家刚被攻破的边城里头。

    钦裳小心搀着徐云承下车,仔细给他扶进了该城城监的府邸。杨亦信已在里头歇着了,见徐云承来,便赶忙替了钦裳扶他进门。

    那对浅瞳子并未看向他,只在府中匆忙进出的将士身上辗转,徐云承启唇问他:“这回不休整了?”

    杨亦信颔首:“老将军要我们乘胜追击,你瞧见的这么些兵士是最后动身的几队了。”

    “哦。”徐云承点点头,说,“天冷,甲衣里头多穿几件衣裳。”

    杨亦信低垂眼睫,难能勾唇舒心笑了笑:“我没事,阿承你快快进屋暖和暖和。”

    ***

    杨亦信是午时动身离开的,那时徐云承因着脏腑酸疲,在椅上合眸小憩。谁料傍晚窗棂被人大力敲了敲,叫他疲顿散去大半。

    他开了窗子,只见那已然乔装一番的吕峙着急忙慌探进颗脑袋,语无伦次地说:“宋大将军今儿已入释李营支援,悉宋营整营不知所踪,薛止道已然攻破缱都,只还放了燕家军一马,任其赴北……徐大人,接下来,我们又该怎么走?”

    徐云承瞳子遽然缩起,一个着急竟叫喉间血给呛着了。他不敢贸然放过此机会,直叫眸子憋得通红一片,忙忙沙哑着嗓说:“他放了苌燕营?!——咳、咳!你快……薛止道根本无心称帝,大局将定,你们快快想法子稳住江太子!”

    ***

    漆茫黑夜里,那重伤未愈的江临言驱马直行 。暴雨泼了他一身,独有他朝山嘶吼。

    回音与雷鸣险些震碎他的耳,天公掉了眼泪,他也红了眼。

    他游历四疆多少年,却单单留了几人进眼,谁能料到他就是那么一阖眼,再睁眼时眼中已有三人熄了生火,遁入了地府幽光。

    吴纪、沈长思、柳契深。

    这三个念完不过一瞬的名字,来日见着便只剩了墓碑。

    他稍敛目,想到探子同林题汇报北疆局况,说的却是薛止道过河拆桥,要燕家拦住秦兵,北疆局势或有好转之意,他江临言称帝兴许近在眼前。

    江临言忽而又想不通他缘何要作先太子的儿子,又凭什么要他踩着手足、爱徒和结拜兄弟的尸身当皇帝。

    山道没融的冰伴着雨水,叫马前蹄一滑,狠狠将他摔了下去。他仰躺大雨之中,只用剑撑地,痛心拔脑地跪坐起身。

    暴雨倾盆而下,他抓住一点琐碎,怨恨地念叨个没完没了:“长思啊,谁叫你胡乱同坎州山神起誓的呢?你糊涂——!你真是糊涂!”

    他伸手悲哀地捂住面庞:“回来吧,你们都回来吧……”

    没人回应,他便在雨中长跪不起。

    约莫半柱香|工夫,有一驾马车驶来,堪堪停在他身侧。那里头的素衣文臣朝他伸了只糙手,说:“大人,恰好同路,天寒雨急,当心着凉,快快上来罢。”

    第182章 惊城雷

    那马车上坐着先帝师方纥, 他搴帷良久,见江临言执拗不听劝,索性与他一道跪了出来, 道:

    “您若要淋雨, 卑职便随了您,只盼这山路上别再来马, 否则要腾出道来可不容易!”

    骤雨润得树苔青青,却因天光熹微, 二人眼见唯有天幕深青。

    “监军怎么知道江某在这儿?”江临言神色冷淡。

    “偶遇。”

    江临言冷笑:“世上哪有这般多的偶遇?”

    方纥不再隐瞒:“要想自坎州赴北而去, 此路最近。”

    江临言摇头:“监军这是要去哪儿?可是要跑缱都去凑个热闹?”

    “卑职适才便言与您同路的……”方纥面上挂着浅淡笑意, “您所希求的, 难不成是去缱都?”

    江临言笑起来, 将面上雨水囫囵抹了大半:“那便有劳方监军了。”

    方纥自车上搬了个马凳子来给他踩,那江临言却是一脚跨了上去, 啧声:“真要把我这江湖混子当太子伺候?”

    方纥含了笑。

    ***

    江临言那匹马由与方纥随行的一马夫骑了。

    这头驭车的是个七旬汉,寡言少语。那方纥又因着太顾分寸, 直叫这车厢内头如同这山间黎明般静默。

    那江临言拧衣挤水时忽而问:“你知晓前阵子, 季侯爷问我什么吗?

    “愿闻其详。”

    江临言甩着手上雨水, 说:“他问我, 为何江党中会有你的名字……我没回答, 他猜着, 说是否是因着斩断你, 亦是其中一步。”

    “侯爷果真敏锐。”方纥面色不改,只给江临言递去条干燥帕子,“冬雨最是伤骨, 大人多少擦擦身子。从平州到坎州可不是段小路,您来到这儿, 路上免不得辛苦。”

    “辛苦也没有用啊……”江临言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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