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周]问鼎: 4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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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配呼应贾公高义,就该将河上桥梁重修,加固石脚,方能令贾公泉下有知。”

    “法师!”李清月总算将目光往他这里投了,可她说出的那句话却只令人感到更加绝望,“以僧人祈福所修建的石桥,加之水陆法会祝福,能比寻常桥梁更为稳固吗?”

    若非周遭还有那样多双眼睛盯着,圆度只恨不得脱口而出——

    不,根本就没有那样的事情!

    但他既要担负起宣扬佛教的使命,就绝不能这么说。

    他要借着这场水陆法会扬名,也绝不能当面拒绝安定公主提出的“合理”建议。

    尤其是,他已清清楚楚地看到,在安定公主将修缮天津桥的建议提出之时,周遭的洛阳民众脸上都写满了期待。

    当然,在看到这些百姓面容的时候,圆度也同时瞧见了周遭的禁军。

    他们为了维持秩序而露出的雪亮刀锋,就连跟随在小公主身边的那位女侍卫也不例外。

    后者让他不由打了个寒噤。

    圆度很清楚,但凡这句话不是在公开的场合下提出,他可能都有机会做出辩驳。

    又但凡他在接到这样的消息之前,能和那些同在此地的僧侣通个气,让他们尽快抱团,他可能也有底气说出拒绝的话。

    然而在此时……

    天时地利人和好像都在对面那位小公主的身上。

    圆度甚至有一种错觉,这一句修缮桥梁的话,才是小公主最想要说出的,却又觉得自己的这种想法真是荒诞不经。

    那毕竟还只是个孩子。就算她在说话和学习的天赋上要比旁人强得多,总也还是有限的。

    没可能一步步将他坑到了这样的地步。

    他只能先应声答道:“都依照公主吩咐。”

    ——————

    “真惨呐……”李素筠一边帮着李清月整理面前已陆续填上了执行人名字的计划表,一边摇头感慨道。

    修桥这种事情,再怎么算是这出水陆法会的组成部分,又有一个异常冠冕堂皇的理由,也免不了是个苦力活。

    要李清月说的话,放到现代有仪器辅助的情况下,都是辛苦事,更何况是在古代。

    天津桥要落石脚,还是得重新用船只在水上勾连起来,而后将搬运过来的石料在这洛河之中打下去,以起到支撑固定的作用。

    石料的开采、搬运、敲桩,船只的驾驶、连接、控制,全是需要人投入体力去做的。

    又听李素筠补上了一句评价:“虽说大慈恩寺中的僧侣有早晚课,对体力这东西应该有所锻炼,但任谁也遭不住这种落差吧。”

    就像那位圆度法师,原本是指望来做一件名利双收的清闲事,想不到会是这种苦活累活。

    恐怕原本还亲近于他的那些好帮手,现在都要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谁让阿菟一点都没给这些人相互甩锅的机会,直接将圆度法师送来的名单里靠前的人手,全部塞进了造桥的行列。

    她说到这里,忍不住朝着李清月的方向凑了凑,调侃道:“你这个坑人的手法,不会用到我身上吧?”

    李清月自石桥图纸上抬起头来,端详李素筠的脸好一会儿,给出了个结论:“不会,你用不着。”

    李素筠卡壳片刻,忽然跳了起来,一把撑住了面前的桌案,“好哇,你这话是褒是贬啊!”

    李清月用笔杆子把她的脑袋往后推了推:“我在说你我不是敌人,犯不着让我用这种法子,你在想什么东西?”

    她眉头一动,“再说了,现在也不是咱们吵嘴的时候。”

    “老师昨日就说了,以这些僧侣的脾气,这等冤枉气他们是不乐意受的。现在只是一时之间没回过神来罢了,之后对如何执行造桥一事,还是要想办法找回主动权的。”

    李素筠听了这几句,先老老实实地坐了下来,“那你觉得他们会想出什么办法?”

    李清月摊了摊手,“很明显啦,造桥误工这种事情,要么是因为天时影响,要么是因为经费不足。”

    前者不是那些和尚能改变的东西,后者却是他们可以用来改变局势的好理由。

    才不过两天的时间,圆度就已重新找上了李清月。

    两日未见,他面上的意气风发可算暂时瞧不见了,反有几分郁卒,想想也知道他这几日间和自己的同伴是如何相处的。

    但他这表现倒是和他行将要说的话,很是风格吻合。

    他是来诉苦的。

    “你说……造桥经费不足了?”李清月问道,似是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洛州州府给予的经费不足吗?”

    圆度苦笑,“公主,这份经费若是只用来举办水陆法会可能都还有些不够,是我等向洛阳大户联络来了些支持,这才勉强能应付法器道场的开支。”

    “化缘”取财,是举办法会的常态,圆度并不介意于将其告知小公主。反正重要的是后半句话。

    “但若是要再用来修建石桥,那就不够了。”

    这也并不是一句假话。

    他端详了一番那位小公主严肃的面色,紧跟着便建议道:“不如还是先不修此桥了吧,今年洛水并未有涨水迹象,重搭锁链的浮桥也能应付过去的。”

    “这怎么能行!”李清月不太情愿地回道,“话都已在洛阳百姓面前说出去了。这时候反悔,丢的是你的面子还是我的面子?”

    小孩子反正是要面子的。

    圆度意识到此举不通,便转而试探地说道:“那要不然这样吧,公主先用粗略一些的法子,自洛阳民间征集大石,在场面上应付过去。待法事完毕,洛州州府用于此事的余钱充裕,再办这件事。”

    “那也不行!”小公主字字坚决地驳斥了他这个意图浑水摸鱼的想法。

    “你这个思考问题的方式不对。阿耶确实只给了这么多经费,造桥所增加的支出是额外的,但我们想的不应当是将其取消,而是如何得到更多的钱。”

    李清月站了起来,“何况,你我都知道,若真能在新桥建成之后举办水陆法会,势必能令此法会的意义更重。怎能败在这一步上!”

    圆度问道:“那公主是已有了什么额外生财的好方法?”

    李清月理直气壮:“没有!但有人会有的。我这就入宫去找阿耶。”

    小孩子办事搞不定了就找家长,多么简单直白的真理。

    可她说得轻巧,圆度却差点没因李清月那一句“入宫找陛下”吓出个好歹来。

    陛下能对安定公主委以重任,便绝不可能因为缺钱这样的事情对她有所不满。遭罪的只有可能是他。

    但他这几日心神恍惚,精力不济,李清月又是忽然之间往外冲去,根本没给他阻拦的机会。

    一不留神,那小公主就已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

    而他又哪里知道,李清月前去找李治,可不全然是因为出口的这个理由,而是为了符合刘仁轨教她的那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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