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春: 100-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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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威胁不了她什么了。

    陈皇后已经没有同她鱼死网破的机会。

    陈家想象中的官运亨通、平步青云也没来,周淮景处处找他们的麻烦,他又是极擅长刑案的官员,这几个月叫他们焦头烂额,难受的要紧。

    陈家人找到太后也无用。

    新帝只知道睁着无辜的眼睛说她也没法子。

    近一个月,陈家光是定罪的人就有四五个,还有十余个淮安士族的同族在刑部待审,不留活路。

    他们自顾不暇,竺玉方得自在。

    便是在斗诗会上,她认识了一个新朋友。

    男人一身水洗发白的粗布麻衣,瞧着仍旧风姿翩翩,他追上前来:“公子,你的荷包掉了。”

    竺玉摸了下腰,荷包还真的没了。

    她接过对方递来的荷包,拱手道谢:“多谢兄台,是我太粗心大意了。”

    里面还有沉甸甸的银子。

    若非他好意将荷包送还过来,她都没银子付账,要被掌柜的当成吃白食的。

    男人迟疑半晌,同她说起实话:“其实不是公子粗心,方才我瞧见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靠近你,趁你不备,偷着将你的荷包给摸走了。”

    他这样说,还有几分怕她不相信。

    竺玉这次发现男人脸上有一块不怎么显眼的淤青,像是被人打了。

    她抬手,指了指他脸上的伤:“你的脸,没事儿吧?”

    男人摇头:“没事,不痛。”

    竺玉心下过意不去:“我请你吃饭,还望兄台不要客气。”

    他素来腼腆,本不想答应,但对上她的眼睛,便不忍回绝:“好。”

    路上,竺玉才想起来问他的姓名。

    “在下姓严,单名一个忌,颍州人士。”

    “严公子,我姓沈。”

    “沈公子,幸会。”

    严忌话不多,懂得却多。

    一番交谈中,竺玉知道了原来他上一届考试还在孝期,才未能进京赶考。

    刚出了孝期,便准备下场为自己挣一个前程。

    他的话虽然不多,听着却叫人无比舒服。

    什么烦恼说与他听,三言两语都能轻易化解。

    竺玉听他说颍州的风土人情,听得沉醉,天快黑了才想起来到了点,该回去了。

    临走前,竺玉盯着他的脸,忽然察觉严忌长得也很不错。

    眉目清冷,眼色温润。

    外边下了雨,严忌忽然抓住她的手,把自己的伞塞给了她:“你看着就瘦,还是别淋雨了。”

    气息相近,她抓着手里的伞,脸上忽然一热,脑袋还有点晕晕乎乎。

    少女情窦初开,总在不经意的一个瞬间。

    她轻声问:“那你怎么办?要淋着回去吗?”

    严忌在附近租了院落,虽然小了点,还是与人合住几间房,但是胜在离长安街很近,他说:“我住的不远。”

    竺玉打着他的伞,遥遥消失在雨中。

    这天之后,两人就常见面。

    她批完折子趴在桌上,听着窗外噼里啪啦的雨声,还会想起严忌来,感觉他又古板又正经,但是又是十分通情达理、很好相处。

    竺玉那天回来就叫平宣将那把油纸伞好生收了起来。

    这会儿下了雨,那把伞又被放在了殿门外。

    竺玉盯着门槛外放着的油纸伞,忽然间又很想去见严忌。

    听他同自己讲故事,哪怕她表现得很无知,他好像也不会嫌弃她。

    头顶被卷起来的书卷轻轻碰了两下。

    陆绥看见她发了好一会儿的呆:“想什么。”

    竺玉才不会把自己结交了新朋友的事情告诉他:“这雨什么时候才能听。”

    “梅雨时节,还要再等两天。”

    “噢。”

    她已经等不及了。

    想出宫。

    陆绥看她眼睛珠子频频往外看,当她只是贪玩:“等放了晴,才出去玩也能玩得。到时候我陪陛下一道。”

    竺玉拿着毛笔,在纸上写写画画:“不用你陪,我有去处。”

    陆绥手上一顿:“还没去腻?”

    她叽里咕噜,说得不清楚,他没听清。

    陆绥垂眸一看,只见她在纸上写了他的名字,旁边还画了只丑丑的老乌龟。

    第109章 [VIP] 第109章

    竺玉察觉到他的目光,莫名心虚,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也不好把纸张揉碎,未免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她嘴硬解释道:“没在画你。”

    陆绥好似故意盯着不放,扯了下唇角:“陛下墨宝珍贵,臣瞧着这只小王八也眉清目秀,怪好看的。”

    竺玉被他说得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后背一阵发麻的凉意,顺着脊椎蹿上脑门。

    她辩驳了两句:“这不是小王八,这是一只丑陋的老乌龟。”

    虽然没胆明着骂,且也被他看出点什么。

    但还是要拐着弯的说他几句不好才甘心。

    陆绥缓缓从她手中抽出这张已经被她捏得皱巴巴的纸,仔细看过两眼,认真的神态仿佛在欣赏什么传世大作。

    他的神色不似作伪,再度抬眸,黑瞳认认真真望着她:“很丑吗?”

    好像不是在问这只老乌龟。

    而是他本人。

    竺玉被他盯得狼狈,仓促撇过脸,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结巴:“就是、就是很丑啊!又老又丑。”

    陆绥漫不经心将纸张交还给她,神色淡淡:“原来陛下便是如此看这只王八的。”

    她极小声:“是老乌龟。”

    陆绥嗯了嗯:“乌龟不好听。”

    她依然很小声:“那王八就很好听吗?”

    陆绥颇为认真:“稍微好上一些的。”他抬手继续为她研磨,脸上不见被作弄的不满,语气平稳:“不过也没什么分别,在陛下眼中,都是牲畜罢了。”

    竺玉感觉他话里有话,偏他态度恭敬,又叫她抓不住把柄。

    砚石在他手中,使起来好似极轻盈的。

    竺玉望着他的手指头,瘦长雪白的,生得很好看。

    他也不在乎她不应答,接着竟是轻轻笑了声,抬眸望向她:“不过王八也好,起码能活得很久,比命长还真比不过他。”

    他似乎意有所指,她也只得假装听不出来。

    揉碎了纸张,又默默地想,陆绥果真是个小气的人,紧抓着不放。

    外边雨声落盘的玉珠,噼里啪啦往下砸,雨势不见消退反而见长。

    夏日里多是雷阵雨,来一阵,去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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