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后宿敌给我烧了十年香: 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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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里。

    ……

    一行人出发云州,直至日头渐沉,一路苍山如海,浮云似血。

    自淳平十九年,北狄人占据云州,雪山以北的牙帐迁居云州,更像是一座行宫。北狄人历年游牧,逐水草而居,冬天会迁居往更温暖的云州,一到夏日便会拨帐回北边。

    与顾昔潮一道行军北疆,宽阔辽远的山河遽然在她眼前舒展开来。疾风迎面而来,仿佛能荡起她的衣袖,能感到呼啸而过的微尘。

    看久了,她惊觉,生前死后都被长久地困在永乐宫里,她竟不知原来作为魂魄也是可以随骏马驰骋在广阔天地间。

    来去自如,不受禁制。

    沈今鸾的魂魄衣裙翩飞,来去无影。

    顾昔潮目视前方,视线好像落在四野满目山河之中,又像是定定地,只望着那一缕无人看得见的白衣魂魄。

    绕开刺荆岭之后,这一支队伍经由隐秘的羊肠小道进入云州,不过只花去两日光景。

    已近云州巍巍城墙。远处的夯土之上,几个巡逻的北狄兵看到这一行人,拉弓射箭震慑来人,警惕地朝底下吆喝。

    一支箭朝着她飞来,将要穿透之际,被一柄疾驰而来的金刀砍断。箭镞擦着她的衣袖而过,直直射入马蹄之前。

    沈今鸾拂袖拂了拂敛了敛袖口,所幸新衣在她身上轻飘如雾,没有破损。

    顾昔潮不动声色,收了金刀,策马挡在她的面前。

    莽机也一踢马腹匆忙上前,用北狄语回了几句,又从怀里抓了一个指甲盖大的金锭,交给了北狄兵。

    北狄兵掂了掂金锭,问道:

    “莽机,是你。这回邑都怎么没来?”

    莽机飞身下马,匆忙俯身行礼,恭恭敬敬地道:

    “羌族内乱,我们需得马上面见可汗。”

    北狄兵拦住了众人去路,不耐烦地挥刀道:

    “今日是我们明河公主生辰,可汗在牙帐设宴,你们这些个羌人是进不去的。走走走……”

    莽机等人畏惧地后退。只顾昔潮立着不动。

    几人凶神恶煞地在这队人马面前踱着步子,目光落在中间一人身上。

    此人粗布长袍,漆黑的皮毛大氅破旧,胯-下坐骑亦是普通的黑棕马,但他浑身散发的凛然气度令他不由慑住。

    尤其是方才以策马在前,劲臂一挥,一刀就砍断了他们射来的箭矢,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北狄兵大声喝道:

    “这人是生面孔,还这么不讲规矩!”

    说的是顾昔潮忽然拔刀折去他们射来的箭矢一事,冒犯到了他们。

    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万一被北狄人发现顾昔潮是大魏人,不仅他会被抓起来,余下这一群带他入云州城的羌人也要遭殃,不会有命再回到故土。

    莽机稳了稳神,大笑一声,指着顾昔潮道:

    “他是邑都哥的兄弟,还没来过云州,大人们莫怪。”

    为首的北狄兵听出了破绽,厉声道:

    “既是羌族大事,怎派这种生面孔来见可汗?看他长相,怎地不像羌人,倒像是……大魏人!”

    顾昔潮倏然抬眸,不卑不亢,忽然用流利的羌语道:

    “羌王叛变,已为我斩于刀下。羌族内乱,需可汗定夺,稍有延误,诸位担当不起。”

    语罢,扯开马上皮囊的抽绳,一个乌血凝结成块的头颅便从中露了出来。

    眼见羌王阿密当的头颅,北狄兵神色皆是一惊,心知此事非同小可。

    此人不仅一口纯熟羌语,竟能将杀了羌王阿密当,还将头颅收入囊中。那定然是王帐中身手了得的近卫。

    一个普普通通的大魏人又怎能去到王帐之中,轻易取得羌王首级呢?

    北狄人素来畏强,更是欺软怕硬,犹豫过后,才道:

    “你们入城后今夜可不得走动,免得冲撞了我们公主的生辰。”

    语罢便挥挥手便将人放行了。

    一行人松一口气,猛踢马镫,往内城走去。

    只见城内彩绸飞扬,张灯结彩,巡逻的北狄兵比比皆是,戒备森严,一直在排查城中陌生来客。只要稍有疑虑,不由分说就将人扣押。

    “这北狄的明河公主,好大的排场啊……”莽机心下一沉。

    羌人在云州地位低下,一向不入北狄人的眼。

    此番带着大魏人擅自入云州,眼见着到处危机四伏,一旦被捉住,一群人都将万劫不复。为了稳妥起见,只得先寻一个地方暂避,伺机再去牙帐面见可汗。

    莽机小心谨慎,静观其变,带着众人四处躲避巡逻的北狄兵。

    顾昔潮发觉身旁一直没有传来声响。

    待他再回首,便看到那一缕孤魂静立在一处城墙角,白裙飘摇,像是在故地迷路的孩童。

    ……

    暮色四合,沈今鸾仰着头,一寸一寸地环顾夜幕笼罩下的云州城墙。

    城墙比她幼时高了不少,北狄人驻防垒高了夯土。西南首的一侧是新补的砖墙,恍若可见,那一日北狄铁骑破墙而入,城墙倾塌,烽火硝烟。

    土坡上满山都是连绵不绝的洁白毡帐,占据了高地。汉人住的土屋在山脚,密密麻麻的一片,如同贫民窟一般垒成,凋敝破败。

    故地重游,物是人非,沈今鸾神思有几分恍惚。

    “我自小在云州长大。”

    她忽然开口道。

    “幼时,阿爹在城墙边巡防,大哥会抱着我绕着这里的城墙,我不肯回去睡,给我唱军中的歌谣。大哥曾带我摸过这里每一块墙砖,自豪地指给我说,这是沈家祖辈守下来的云州……”

    她呆滞地凝望着不远处箭楼下,那一角城墙上有几道撕裂般的箭孔,经年染上的斑斑血污已化作淡淡的暗灰。

    她缓缓抬袖,指着那一角城墙下盘踞的榕树枯根,轻声道:

    “就是在这片榕树下,我和父亲副将的女儿芸娘,会一道跳皮筋。我的阿爹,他的阿爹,就在城楼上笑呵呵地看着我们跑来跑去玩……”

    榕树枯烂,人已不再。

    “我去京都前,她来见我还大哭了一场,舍不得我走。我们当时还约定,等她成亲我必要回来云州的。她比我大两岁,当时已经许了北疆军中的秦校尉家了,他们一早定了娃娃亲,门当户对,本来也该是一对恩爱夫妻……”

    “云州城破之时,也不知道小芸娘在哪里,”她闭了闭眼,呢喃道,“兴许……也死了罢。”

    面对今日全然不同的云州,她不敢去想当年会有多惨烈,她只隐隐感到,在城破家亡之时,死去,或许是一个不算差的结局了。

    顾昔潮沉默不言,她举目远眺,黯淡的视线里,云州浩荡,故人长绝。

    “虽然十五年过去,我在云州的亲友都死绝了。至亲至爱,都不在了。”

    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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