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相见: 70-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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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他才去杂物间收拾出几个花瓶,还特意去了趟花鸟市场,为她挑选芍药。他其实不知道她喜欢什么花,不过他觉得,也许连了了自己也不知道吧。

    他想起在多宝讲寺重逢的那一天,她穿了一件重缎丝绣,丝绣的暗纹就是一朵朵盛开的芍药。他便当作这是她喜欢的。

    当裴河宴在花房看见她时,只觉得生活充满了意外和惊喜。怕她会转身就走,他小心的维持着彼此之间的安全距离。

    帮她挑花,成了他那天失而复得,最珍惜的相处。

    回去的路上,她小心的抱着花,那点雀跃全挂在眉梢上。

    两人逆着来逛晚市的客流,她跟在他身后,虽然没有说话,他却像是牵住了她,终于不再是擦肩而过。

    可以说他悖逆,也可以说他着象。佛不渡他,他只能自渡。

    放弃修行固然可惜,可固执地追求一人之法,又真的是成佛了吗?未必吧。

    他执杯,喝了口茶。目光落在竹榻上的棋盘时,微微停留了片刻。

    过云察觉到他的停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这棋盘有什么值得你多看的?”

    “不过是看到它想起了您收我为徒时说的那句话。”裴河宴放下茶杯,“您跟我说,时间是有轮回的,到了某一个点,时光回溯,会重新回到矩点。而我就是那个最新的矩点。”

    过云颔首,眸色幽深:“是,我说过。”

    “可我觉得我像是被放上棋盘的棋子,但凡是同一个棋盘上的棋子,都有它固定的路数。”

    就如棋诀上说的“将军不离九宫内,士止相随不出宫。象飞四方营四角,马行一步一尖冲”,无论他是兵是卒,只能按着棋盘的规则行走。

    他这么大逆不道的话却意外的没惹得过云不快,他反而看着裴河宴良久,笑着道:“竖子妄言啊。”

    聊到这,过云早已不妄图还能更改他的主意了。

    不过裴河宴的这句话看似违逆,实则也有道理。看破执着,走出框限,也许这才是真的破局呢?

    佛法精深,个人有个人的渡法,他实难替裴河宴拿这个主意。

    过云尽了自己的责,规劝过他,劝量过他,他执意不改主意,他也实在没有办法。

    “随你,随你吧。”他长叹了一口气,怕裴河宴高兴太早,又补充道:“不过按寺里的规定,想要还俗,得等一个月满,举行了还俗仪式才算了结。你虽然不是佛门弟子,但你是我的徒弟,又受梵音寺供养多年,如今要离开,还是按规矩办事吧。”

    这个事,宜迟不宜短。

    过云虽然被说服了,但心中多少还是有些不情愿,拉了张脸,不快道:“这件事你不许往外说,等一个月期满后我自会找觉悟给你安排。这一个月内,你既然还是我佛门的俗家弟子,就继续给我持好戒,不许松懈半分。”

    第七十八章

    得了过云的首肯,裴河宴这才准备离寺。

    他与来时一样,走时也悄无声息。

    觉悟忙完寺务来山腰上的小院找他时,别说人影了,连个蚊子的影子也没瞧见。他看着满屋黑寂,骂骂咧咧。

    明明上午人还在,晚上就不见了,有这么急切吗?

    走了也不知道提前和他说一声,他都一把年纪了,爬个山容易吗?

    觉悟腰酸背痛,想立刻下山是不行了。他推开木篱搭的院门,在屋前廊檐下的躺椅上坐下。

    至于他为什么如此笃定裴河宴是离开了寺庙,而不是中途去哪耽搁了没回来。这么点事,他稍微一琢磨就明白了,都用不着求证。

    夜还不算黑,薄薄的一层暮色下,竹林与森木的轮廓尚还依稀可见。

    觉悟放松地将头靠在椅枕上,仰望夜空。要说梵音寺里哪个地方生活水平最高,那无疑是裴河宴的这个小院了。

    寺里的僧人大多懒散,对生活品质的追求,说好听点那叫简朴,照实了说那就是得过且过。觉悟自小就喜欢和裴河宴玩,除了两人际遇相当外,便是图他那一双玲珑手。

    他仰起头,四下瞧了瞧。

    隔壁的客房门口悬了两盏竹灯笼,这是裴河宴这次回来,闲来无事亲手做的。

    觉悟上回来时,他刚劈了竹子,在截长短。他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他想做什么,嗑着瓜子随口问道:“你现在立骨都换竹子了?竹子脆性多大啊。”

    他说完,还啧啧了两声表示不赞同。

    裴河宴裁完竹条,又用工具将表面打磨平滑:“给了了做灯笼用的。”

    梵音寺寺里清闲,吃过晚饭就无事可做了。她喜欢散步消食,罗汉堂的后院里,方丈种了不少花,不同季节开不一样的花,她似乎很喜欢。

    锦鲤池也是,她一停便会停上很久。

    夏天快来了,天日虽然变长,但她估计会玩到更晚归一些。门外挂个灯笼,起码能将院子照得明亮一些。

    觉悟听完,对他如此笃定了了还会回来这里感到十分费解:“你就这么确定老祖会放你走?别人也就算了,你是他唯一的弟子,又是他亲手带大的,这感情可不一般啊。”

    说完,他似乎还嫌这句话不够扎心,又补充了一句:“况且,就算老祖同意了,你就这么肯定了了还愿意?”

    裴河宴手中打磨用的锉刀顿了顿,他眯细了眼仔细地打量着要用来做榫卯连接的竹梢,云淡风轻道:“不确定。”

    觉悟那口瓜子皮没吐出去,他呸呸了两声,灌了口茶:“那你在这瞎忙活?”

    “要是谁都能提前窥知答案,还需要做什么选择?等看到结果才去做,那岂不是事事落空?”他轻笑了一声,丢下手上打磨好的竹条,又换了另一根。

    竹制的灯笼轻便一些,即便她想拿在手里也不会太重。

    觉悟不说话了。

    他觉得自己丢失了作为兄长的颜面, 被按在地上摩擦了。

    要不说裴河宴适合修行呢, 光这嘴里说出的话,就比他能糊弄人。

    他想到这,笑了起来,眯着眼往山巅上看。

    山阶的尽头是一浮阁,那里曾是昭和公主在梵音寺礼佛时,拂宴法师特意为她修建的寝殿。当时的梵音寺,还是大雍王朝的皇帝钦封的大慈恩寺,是真正的皇家寺庙。

    为避免寺里的僧人冒犯公主,公主的寝殿与日常礼佛用的佛堂都伫立在高高的山巅。即便岁月老去,宫殿腐朽,仍是能从那斑驳的时光痕迹中看出曾经的恢弘与世变沉浮。

    他自然已经无法获知当年都发生了些什么,可时光遗留下来的残迹与那点零星的遗存,就足以让人想入非非。

    拂宴高僧与昭和困于礼俗,遗憾错过。

    但愿河宴与了了,能终成眷属。

    ——

    回重回岛的航班上,夜航困乏,乘客睡了大半。

    裴河宴又重新过了一遍待办事项,这才关闭手机,准备小憩片刻。

    他刚闭上眼,就想起了过云在他临走前问的那一句:“你做的这个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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